覃隐
次日我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头疼欲裂。昨天不过多喝了一点,今儿早上报应就来了。昨晚的记忆也模糊不清,不出意外的喝断片儿了。
好久不曾做这样的梦了,那个梦太过于活色生香,我都羞于提起,难以启齿。定是受了白天嬷嬷教导,传授“房中秘术”的影响,危害太大。
我根本没法细想,揉着太阳xue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醒脑。等等,我为什么光着?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支着脑袋又想了半晌,还是抓取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满脑袋都是聊斋志异里的董生,狐娘。天知道为何小时候读过的书现在跑来占据了我的脑子。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直觉不停地在暗示你,它们突然出现是有理由的,不是凭空冒出,也绝非杜撰。也许……昨晚的梦,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我只在书里读过这样的故事,“半夜,董归,见斋门虚掩,大疑。醺中自忆,必去时忙促,故忘扃键。入室,未遑火,先以手入衾中,探其温否。才一探入,则腻有卧人。大愕,敛手。急火之,竟为姝丽,韶颜稚齿,神仙不殊。狂喜。戏探下体,则毛尾修然。大惧,欲遁。女已醒,出手捉生臂,问:“君何往?”董益惧,战栗哀求:“愿仙人怜恕!”女笑曰:“何所见而畏我?”董曰:“我不畏首而畏尾。”女又笑曰:“君误矣。尾于何有?”引董手,强使复探,则髀rou如脂,尻骨童童。笑曰:“何如?醉态蒙瞳,不知所见伊何,遂诬人若此。”董固喜其丽,至此 益惑,反自咎适然之错。……董喜,解衣共寝,意殊自得。”
出自聊斋志异卷二第二篇之《董生》。
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不像是梦。但除了梦之外并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要昨夜真发生了点什么,那就只能是妖孽作祟,撞邪了。然而我并没有半点千分之一的几率在现实中能撞见此等怪事的兴奋感。
还觉得有些从手中流走,失去了什么的遗憾喟叹,心里空落落一片。
许多人都跟我喝过酒,我是典型的醉过无痕,一日记忆。对于我酒后的常态,赵大人是这样说的,“捷思而敏狡,是何醉之?浅尝辄止,不闻劝,汝子不可教也。”宁诸评价道,“醒时调笑花生风,醉是反倒更醒时。明白人前有路寻,仙人过后无策擒。”意思是清醒的时候还可以被调侃几句,喝醉之后反而爱戏弄别人,而且越醉表现越正常,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半点醉意。没醉之前行为还有逻辑可循,醉了之后却是不按套路出牌,行事诡异而且令人琢磨不透,不知其醉的人还以为这样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蒋昭说,“清醒时斯文败类,装模作样,喝醉时衣冠禽兽,天性释放。”
呸,你才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据说我有一次喝醉了还给别人看病去了。那人稀里糊涂地被我从睡梦中揪起来看病。隔天听宁诸说起惊出一身冷汗,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担心给别人乱开药,经查证开的只是安胎药,男人吃了没什么作用,也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大补。好在那人确实也有病,这才保住了我“神医”的牌子。
现在“神医”的牌子怕是要砸在赵夫人和太傅大人的身上了。赵氏夫人按下不表,太傅却是年事已高,油尽灯枯。我也确是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减少他的痛苦,让他走得安逸舒坦些,少些病痛的折磨。等到太傅寿终正寝,我也是仁至义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太傅病了之后依然很关心皇子们的学习情况。我每天陪皇子侍读之后都要去向其报备,顺便帮太傅看看病开开药。老夫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时日不多,忙着吩咐其他大人甄选合适的接班人,筛选做皇子们的老师的有识之士。
他也知道我不会是长久处在这个位置的人,一是我本无意也不必多加勉强,二是他稍加试探就知道我几斤几两,绝不会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这件事显得尤为重要迫在眉睫。说来忏愧,看着太傅干着急而我并帮不上什么忙。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太傅实为忠毅贤士。过度Cao劳忧国忧民又使他身体每况愈下,我俯下身子坐在床边说话都要跟他轻声细语地道,“歇会吧,别瞎Cao心了。再这样下去,阎王爷都要提前来收你了。”
“收了好收了好。”他反倒呵呵笑道,“这样我才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一身轻松了。覃大夫,你有没有那种能忘掉一切的药?我怕我到了阎王殿还在想东想西,Cao心这Cao心那,死不瞑目啊。”
我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太傅夫人在旁边抹着眼泪,“这死老头子就是这样,嘴里尽说些胡话。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士哪,听听说的像话吗?”
“地府有孟婆汤呢,怕啥。”我帮他把了把脉,脉象一天比一天微弱。“今天九皇子画了一副祝寿图,说要在您寿诞那天送给您,所以你要努力活过八十大寿啊。小家伙画功进步不少,画得可好了;十皇子背了一个月的《师说》终于背下来了,等他背得滚瓜烂熟了让他背给您听;还有十三皇子,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太傅安静地听着,傻傻地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