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饮下那勺药，俯身吻上那人。
他现在明白了，他从未生过贺渊的气。他怎么可能对他的洊至生气。他的洊至，是他的家、他的光、他的爱。
爹说的自然无错，但陆浩还是觉得不亲自号脉就放不下心。脉搏在指间规律地跳动，陆浩感觉到奇怪的安心，他留恋地这么握了一会，才松开了手。
陆浩恍惚觉得他回到了刚成为陆浩的时候，那时他便是这么看着中毒昏迷的贺渊的。
如此严重吗。
算了，他在的话，这样也不错。贺渊昏昏沉沉地想。
陆浩怜惜地在贺渊侧脸落下一吻，取下他额头上的布帕，蘸了水重新换上。
他突然发现那枚鹿扳指还在贺渊手上，并未换下。
陆浩的一个能字卡在嗓中。
“老爷说体热易退……心病难医。”
到了晚上，贺渊还是没醒，烧却退了不少，不过按搬山所言，这几日贺渊的病情一直反复，陆浩也不敢大意。
笨蛋，别给你传染了。
等他醒过来，淡淡的酒香还在身侧。
除此之外，陆浩只想一直看着他。
淡淡的酒香不知何时却越来越近，苦涩的液体落入口中，那人的嘴唇却柔软的过分。
陆浩的目光没离开贺渊，他无心用膳，但也不好让搬山担忧，便道：“送进来吧。”
珩泰院，陆浩看着贺院使和贺夫人的身影，内心温暖却又苦涩。他行礼道：“见过爹娘。”
十日不见，相思入骨。
他隐隐约约感到身旁有人，没什么证据，他却肯定那是陆浩。
陆浩闻言轻轻一震，却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走到了贺渊房门前，陆浩正打算推开门，搬山轻声道：“陆少爷小心些，少爷午时又烧了起来，现在大约还没醒。”
青年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在原地呆立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走过去。贺渊的脸色发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呼吸略略急促，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贺渊努力地想睁开眼，但身体沉重的动不了。
但陆浩的气息太让他安心，贺渊还是沉沉睡去。
好重……好痛……
陆浩很快道：“不是你的错。”
不是贺渊的错，贺渊不忍心强迫他的，那晚，只是他不想拒绝罢了。
他明明说过，让阿浩相信他的。可到头来，反而是他本人伤了陆浩。
他放轻力道，悄无声息地走进去。里面的王烛看见他，礼还没行完，便被搬山拉着退了出去。
陆浩一直盯着贺渊，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贺渊醒了。
陆浩这才想起，他这几日不在燕王府，爹娘总归是能看出不对的。他轻轻放开贺渊的手，起身道：“是我疏忽了。”
陆浩苦笑。
所以说洊至，我喜欢上你这件事，不只是我的错啊。
搬山对他笑笑，朝身后挥挥手，示意王烛进来看护贺渊。
贺渊的嘴唇动了两下，声音微弱，陆浩只能靠唇形判断他说了什么，他说：“对不起。”
陆浩舀起一勺药，目光在贺渊的唇上停留片刻。
好烫。
陆浩轻轻在贺渊的身侧坐下，贺渊的黑发散乱在床上，陆浩小心地抚起一缕。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不知过了多久，搬山把熬好的药拿来了，然后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药液一口口渡入，贺渊原本雀跃的心却慢慢冷了下来，那晚他做了那种事，阿浩问起，他却未置一词。
搬山不知何时进来了，极力压低声音：“陆少爷，到了晚膳时间了。”
听到他的称呼，原本多少带些愁容的贺夫人立马笑逐颜开：“今日娘还特意做了山药火腿汤，浩哥快尝尝。”陆浩知道他们是特意
他都不敢想，阿浩到底受了多大的伤。
贺渊觉得自己飘浮在黑暗中，随着一股热流起起伏伏，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灼烧着，燃烧的灰烬不断落下。
陆浩看着他发了一会呆，小心地揭开被子一角，把手搭在贺渊腕上。
陆府似乎试图让他被燕王府保护，可他自己绝不愿牵连贺渊，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离开燕王府也许是好事。
陆浩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贺渊却撑不住了，闭上眼，很快睡去。
“洊至？”他轻声唤道。
贺渊艰难地攥住陆浩的衣摆，陆浩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
他之所以离开，只是想不让自己那么卑微罢了，卑微到他做什么自己都能原谅，卑微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搬山摇摇头：“老爷和夫人想见陆少爷。”
贺渊勉强笑笑：“能回来吗？”
陆浩自嘲一笑，轻抚上贺渊的脸。
陆浩想了许久，依旧不知道自己如何拒绝贺渊。他叹口气，把贺渊压在他衣摆上的手轻轻放下来，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