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形怪状的闪电,肆意割裂黑穹,暴雷隆隆,大雨即将倾盆而落。
赫连锋凝视因悲伤过度而晕厥过去的敏嫣,竟觉得十分陌生。
不过短短时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避免引人注目,可以剪掉视若生命的乌发,脱下象征意义的长袍,换上西式裙衫。
这一切一切,都只为顺利来到那傻子身旁。
若早知她这般有主意,倒也不必费心派人,尾随她一路。
赫连锋薄唇轻勾,神色变得凝重,他知道她爱他,可不知她居然爱得这样深。
不!敏嫣倏得从床上大叫着惊醒。
她一睁开眼,泪珠便惯性般,往下滴滴答答流淌。
敏嫣只记得她找到他暂住的公馆时,红光滔天,满街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说东北督军,放火烧死了逊帝。
她不信,站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直至灰蒙蒙清晨,一具具尸体被人抬出
你要去哪?赫连锋一把拽住赤脚要往外跑的敏嫣,嗓音不满,先给我把药吃了。
敏嫣奋力挣开他手,圆白药片骨碌碌滚了几圈,湮没在沥青缠花的羊毛地毯。
她眼眶又红又肿,失心疯般大吼,我要去找他!
你不用找了,我已经把他带来了。赫连锋从棕黄小瓶,倒出几片药,递给敏嫣,吃了药,我带你去见他。
敏嫣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夺过药片,吞下喉咙,拉住赫连锋袖口,眸光闪烁希望的光芒,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见他
赫连锋将敏嫣按回床沿,他走到门口,拧开把手,门外是抬着担架等候的侍从。
借着水晶吊灯的璀璨,敏嫣看清那是一具烧得黑焦可怖的尸体,走近了,还能闻到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不!这不是他!敏嫣拼命摇头,一面往后退,一面向赫连锋流泪怒吼,你骗我!你随便搬来一具尸体就说是他!我不信你,我不信你!赫连锋,我不信你!
我没骗你。赫连锋黑眸深深,指着那焦尸右手,淡漠道,那枚扳指,你应当认得。
上好玻璃种满翠玉料,除却打造了这枚玉扳指,还打造了一块龙凤佩。
敏嫣颤抖双手,从贴身衣饰取出那块龙凤佩,仔细对比,然后猛地将玉佩砰一声,扔到地面。
整个人抱起黑如焦炭的尸首,嚎啕大哭,沙哑着嗓,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我来了我来了溥炎我来了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青白色闪电与敏嫣的嘶吼哭喊,混绞在一起,成为滂沱暴雨,令人不由得心惊胆寒,只想马上逃离。
赫连锋冷眼旁观,瘦长身姿,懒懒倚在窗边,又顺手拿起茶杯抿口普洱。
他并未上前阻拦,因为他深知,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哭够了,便不会哭了。死心了,便会重新开始。
只有全然忘记这个男人,她才能全心全意爱上自己。
大少,东北督军来了。
陈沧推开门,无视哭成泪人的敏嫣,径直走向看戏模式的赫连锋,在他耳边低语。
*
装饰雅致的客厅。
张督军一身黄呢军装,膀圆腰粗,翘着二郎腿,坐在鹅绒沙发抖脚。
他见赫连锋匆匆前来,连个正眼都没给,更遑论起身迎接。
赫连锋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侍从官燃好的香烟,深吸一口,弹弹烟灰,闭目沉思。
张督军横眉竖眼,率先开口,事我做了,不知大少承诺我的枪械和飞机,什么时候到位?
我几时承诺过你?赫连锋睁开俊眸,唇角划过一抹狡黠,讶然问道。
小兔崽子,你他妈敢耍老子。张督军气冲冲站起身,手指赫连锋鼻子,破口大骂,老子帮你放的那把火,不仅烧死了逊帝,还他妈烧死了几个俄国人。你现在居然敢翻脸不认,我看你是不想活着走出东北!
赫连锋扬起下颔,嗬嗬轻笑,连带周围的侍从侍卫都一齐笑出声。
你他妈笑什么?张督军直接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赫连锋胸口,咬牙切齿地警告,再笑一枪毙了你,枪械和飞机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赫连锋面不改色,将烟头掐灭,像看傻子般道,我笑你还知道自己烧死了俄国人。你觉得如若我现在去和俄军商讨,与他们共同夹击东北,他们会不会同意?
张督军神色一愣,恶狠狠说,你少吓唬我!永军马上要和奉军开仗,你根本没有兵力派来东北。
当初他就是看中这点,才敢漫天要价。
赫连锋站起身,轻蔑回道,我已经接受政府新总理的任命,现在的永军,鼎力支持全国统一。
如若没有敏嫣,赫连锋是一定会和奉军开打。但他需要时间先行处理他与敏嫣之间的关系,至于交出去的权利和土地,总有一日会悉数拿回。
赫连震怎么会有你这个败类儿子?张督军失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