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广阔而Yin沉,好似正在倒放一部惊悚片。
伊藤润二式的邪典风格,闪电如镁光灯击破浓黑,像有看不见的巨人侦探,拍摄着命案现场。姗姗来迟的才是嫌疑犯,一步步踏着雷声,一步步悄然逼近,轻轻吹开小城的热带风暴,俯身看向蝼蚁般的受害者
灯光昏黄明灭,雨声绵延不绝。宽大兜帽下,是凶手乍看柔情,却也Yin郁的脸。
受害者终于抬起头来。
今天狂看的犯罪剧集,平时耳闻的社会事件,顿时汹涌着撞入脑海,顷刻淹没方起的愕然。
没等爸爸出声,万姿脸色一变,抄起桌上剥螃蟹用的厨房剪刀,直指梁景明
你不要过来!
这是你男朋友吧?
管不了爸爸,万姿顾着喝令:你把包放下!
她眼里唯有不远处,那个还真止步的人。
画面慢放一般,眸光委顿下来。他仿佛遇到劲敌的小动物,垂下与她相触的视线,不知是诚心臣服,还是暗中蓄力。凝了片刻,终究脱了双肩包。
任它贴着chaoshi的地。
让我看看你的口袋。
竭力不被感情左右,万姿牢牢盯着梁景明。
就算爸爸在耳边念叨着你干嘛,她也只是小声回:我怎么知道他来干嘛?
他是来跟你和好的吧?
万一我不答应他就要伤害我怎么办?万姿飞快横爸爸一眼,得不到我就毁掉我?你没看过这种新闻?
雨下得愈发迅疾,蜂拥而来围观这场闹剧。
梁景明,让我看看你的口袋。
她咬字重复,一声比一声沉。
可置若罔闻一样,他握手成拳,头垂下来,循着水滴坠落的轨迹。
看不见他的表情。
沉默被缓慢抻开,整个世界是暗的,压抑的,混沌不堪的,除了剪刀尖那抹亮点。
锐器令人平添躁意,紧握的手隐隐泛白。她的呼吸,神志,心率如温水煮滚,渐渐漫起焦灼,仿佛一张弓被拉到极点,即将在断弦的边缘
直到他松开拳头,伸入口袋。
不仅翻出空瘪衬布,梁景明还摘下兜帽,举起手来。
五指张开,与耳际齐平,他沉默地剖白他的无害,以投降的姿势。
用另一种碎光,相峙着剪刀尖。
刹那间,万姿突然失了所有战意。
颓然放下锐器,一股浓烈的酸涩感席卷全身,她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发觉嘴里苦得厉害。
梁景明左手无名指,仍然戴着那枚戒指。
和她一人一个的对戒。
万姿啊,你真的
周遭只有雨在自尽,留下眼泪般的尸体,和着爸爸的轻声叹息。
怎么?她像是终于抓到逞强反击的绳索,现在变态男的这么多,我不该多留一个心眼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自己解决吧。
从大排档后门离开,爸爸又驻足,反顾。
我是觉得,谈不下去就算了,还是不要折磨人。
包括别人和你自己。
话音落地许久,万姿才慢慢抬眸。
梁景明已站在面前。
那是你爸爸?
嗯。
从无话不谈到没话找话,不过一天时间。
没有仰头看他,她躲着他的眼睛,就像躲着自己的良心。
她也有点辨不清了,刚刚那般刁难梁景明,是真的害怕,还是有意折磨。
我知道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只是
没事,我活该。
他短促地笑了笑,被她用余光捕捉。
她从来没发现,他的脸颊竟然这么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脏像被人当成压力球,捏紧后放开,又再度捏紧。
头埋得更低,万姿声音闷闷的,仿佛在对梁景明的戒指呢喃。
他连指甲盖都是shi的。淋了那么久的雨。
你手机关机时间太长了,应该不是飞香港。我查了今日航班,最有可能性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之前你也说过你家里的地址。
那你一样坐飞机过来,怎么没关机。顿了顿,她到底没忍住溜他一眼,还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我买了机上WiFi,想说你如果回了我,就能收到了。
她当然没回,无论电话抑或短信。
没觉得自己做错,但阻止不了嘴里苦味越发浓重。继续死盯着他的戒指,几乎被微芒逼出泪意。
似乎借助玫瑰金的力量,才能让她硬下心肠。
所以我借你十万块去新加坡读书,你就花在这种事情上。
最亲近的人发狠,最容易戳向痛处。再开口时,梁景明语调又低了几分。
交换项目有发奖学金,我自己也有存。你借我的钱,其实都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