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辛成阙的情况其实比预想要好上许多。
他伤势恢复太快,术后第五天就拆除胸腔积ye引流管,按照医生的吩咐,一周内不要轻易下床走动,再修养两三个月基本就能痊愈。
那晚从高速大桥上逃生的只有他一个,辖区警察联合市局彻查了一番,在辛成阙清醒后上门做过一次笔录,剩下的将由市局来交接。
要是有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们,嫌犯虽已经抓捕了,但毕竟还没正式结案,现在还是以安全为主,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落单辖区警察更倾向于把这次案件当成商业上的打击报复,因此出门的时候还颇为担忧。
是,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改天请你们吃饭。助理客客气气将人请了出去。
走廊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
这间病房采光很好,窗户玻璃干净透明,头顶四排白炽灯都开着,将每个角落都笼罩在光亮里。
辛成阙靠坐在病床上,他还在输ye,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单手敲着键盘。由于屋里暖气开得足,他病号服穿得松垮,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隐约露出雪白的绷带里面少说也有数十道大大小小的伤口。
光线泛在他眉梢上,反衬出他深沉不定的神情,或许是伤口仍在隐隐疼痛的原因,辛成阙瞳孔里始终淡淡,敲着键盘的手指却愈发凌厉。
他清醒后多少了解了那晚发生的事。高速大桥上的剧烈轰响已经随着逐渐愈合的伤口而淡去,但闭眼时浮现在脑中的,却总是孤身一人在家的谢思阳、空气里干燥的火星味、炙热滚烫的温度
他想不通辛方晋为何突然孤注一掷向他举起屠刀。
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已经维持几年,就算这次的项目争夺足以让辛方晋撕破脸面,但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绝非是置他于死地。
哪怕他出事,项目后续也应该按照既定的流程进行,丝毫不会影响到结果,那么辛方晋又是出于何种原因谋划了此次的行动?
单纯的报复吗?
可能这个结论对于其他意气用事的人来说没问题,但对于那个多年步步为营的老狐狸来说,他不信。
辛成阙冷冷一笑。
他处理好邮件,刚要发送出去,突然手指顿住。
屋里暗了下来。
谢思阳走进病房。她关了灯,然后背对着他走到窗户前,身影逆着光,拉上窗帘。
她说:该休息了。
医生嘱咐过最好不要久坐,所以谢思阳这几天做最多的事,就是盯着他。
辛成阙眉心一松,眼底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他啪地一声合上电脑,放到一旁桌子上,过来陪我睡一会儿呗。
这些话他随口说惯了,根本不指望能得到回应。
然而今天,谢思阳仅是犹豫片刻,就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兴许是怕碰到他的伤,她没有躺得很近,只占据了单人病床上的小小一处位置,头挨着他的肩,侧过身看他。
幽静空气中,他只觉得呼吸之间充斥着她身上的气息。
很淡,却说不出的好闻,让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而微热。
这么听话,辛成阙喉间发出闷笑,有些得寸进尺,沙哑道:那你再亲我一下。
谢思阳无奈:不是睡觉吗?
话虽这么说,她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却慢慢倾过身,亲了亲他。
这个吻短暂得来不及回味,可唇齿间贴合的热度、她靠近时垂落在脸上的发,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溺毙其中。
辛成阙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输ye针管中顿时逆流上一串血珠。
谢思阳没有发现,她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些,小声说:好了,真的该睡了。
辛成阙久久不动。
半晌,他喃喃:睡得着才有鬼。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时间辛成阙虽没有睡着,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一只手输ye,另一只手在被窝下与她牵着,谢思阳能感觉到他握得很用力,以及,那始终滚烫的视线。
时间变得很慢很慢,静谧的空间中,呼吸声可闻。
她突然听见他说:对不起。
谢思阳怔了怔,微微睁开眼。
对不起什么?
不装睡了?辛成阙看了她一眼,终于转开目光,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没保护好你,让你遭遇本不该遭遇的困境,没在你危险的时候赶到你身边,这些都是我的错。
这还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提起那晚公寓的失火。
谢思阳摇了摇头:放火的不是你,那天消防来得及时,我也没事,你不需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况且,她欲言又止,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对她而言,感情双方是彼此独立的个体,现在可以在一起,有一天也可以分开,需要保护的就像被纳入羽翼之下的雏鹰一样,被迫放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再也飞不高。
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