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成则打算仔细研究一番这根奇异的赘生物时,房门忽然被拉开。
“少爷……李先生……对不起!”一名身形高大、睡眼惺忪的男子为眼前场景所震惊,面露窘色,飞快退出把门合上。
“喂,成小双!”成则不知他误会了什么,不得已放弃观察,把外衣递给李欲何。
“我会打扰到二位。”成小双提着理发工具箱,恭敬地背靠门扇。
“小双,进来。”李欲何穿戴整齐后敲敲门框,“我和成则只是在研究驱魔方法。”
“无论如何,是我睡迷糊了,不该不通报就开门。”成小双保持着一贯的性格,在任何时候都只会卑微地自责。道完歉后,他才再次拉门,又跟李欲何鞠了个躬。
成则在里屋徘徊一阵,从衣柜里搬出面镜子:“我想了一下,咱们还是去成小双住的地方剪吧,不然头发飞得满屋子都是。”
成小双本已把箱子放在桌面准备打开了,可一听他吩咐,就又惯性地回了一句:“好。”
李欲何不乐意了:“你在意这个就早说啊?何必再让我来这儿,早知道我就明早翘班去理发店了。”
“成小双的屋还不是我先祖修的。”他理直气壮道。
“别人屋子只有你的四分之一,碎头发就不容易掉了?”李欲何今晚一直都憋着口恶气,“成小少爷,打扫卫生可从来都不是你的工作,不知道你嫌弃什么?”
“没事,李先生,我可以……”成小双怕他俩吵起来,不由得牵起李欲何手袖,想带他走。
“就在这儿剪。”他拉过一根椅子,摆好镜子,在屋子正中坐定。
“李欲何,你不要太……”成则每次和他争执都落下风,这次他本想硬气一些,却在看到那片如瀑的长发徐徐滑落散开后不再言语。
“小双,可以剪了。”
成小双看一眼成则,又朝李欲何靠近几步,轻柔地给他系上围布,一双粗糙的手注意着不碰到他和自己相比过于细腻的后颈皮肤。
“不用设计发型,你直接咔到耳垂平面上,然后剃一部分。”李欲何回忆着自己昨天的短发,提出要求。
“行,没问题。”成小双熟练地拿起理发剪,捏起一撮头发,停了几秒,还是“咔擦”下了剪子。正当他暗自惋惜时,那缕断发就像被烧焦一样挛缩、粉碎、化为空气,而被剪短的发尾又仿若抽芽的枝条,新长出一缕,直到和刚才等长。
“这……”成则弄不明白情况了。
“李先生,对不起,我……我剪不好……”成小双愧疚地说。
“什么意思?”
“李欲何,魅魔的头发会自己复原。”成则俯身捡起刚扔地面的书,往后读了一页。
李欲何欲哭无泪,无奈地问:“这鬼头发又要吸什么?”
“也没提。”成则细致地查看了所有的内容,摇摇头。
“哎……”
“其实,其实我早就想说……”成则迟疑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人道,“你长发比短发好看多了,没必要剪。”
他说得无比诚恳,可话传到李欲何耳朵里,就是嘲笑和讥讽。
“成则,”李欲何愤怒地扯掉围布,用手卡住他的脖子,“要不是师父还被关你家,我今晚铁定把你钉死在镇魔锥上。”
“李先生,别冲动!”成小双帮也不是,阻止也不是,手足无措地扔下剪子对他们喊。
成则被逼到墙角,动弹不得,可他自知理亏,没有反抗。
“算了,掐死你也解决不了。”李欲何和他僵持几分钟,松开手,失望道。
“咳,咳。”成则理理气,撑在桌面调匀呼吸。然后,他总算放下了小少爷的架子,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我会帮你解除这个印记的,作为赔偿,我会跟爷爷请求,早一些放你师父出来。”
李欲何没直接回应,他在书桌旁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又坐到镜子前的椅子上,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李先生,要我帮您把头发挽起来吗?”成小双见气氛稍有松弛,趁机问。
“嗯……”李欲何揉了揉后枕部,觉得披头散发确实有诸多不便,就点头说,“行,你顺便教教我怎么梳,得简单一点。”
成小双拿上木梳,仔仔细细地从头顶往下理,打小结的地方还耐心地用另一把小尖梳分开。两只大手在李欲何头皮上反反复复摩挲,莫名在他下腹部带起一股燥热。
没这么不幸吧?李欲何自知不妙,当即掏出无妄丹的药瓶,水也没喝,噎了一颗进胃。随凉意扩散,那股燥热被压下,可过不到五分钟,它便再度嚣张。李欲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又往嘴里塞一颗药丹含化。满口的梅花香,在药草的苦味中顺着食管钻进体内。
成则瞄见他的动作,忧心地猜测:“你现在很不舒服?”
李欲何被热气彻底扰乱心神,他重重地拍开成小双的手,用力地扯开上衣,拿起书本向身上扇风,可这点微风的作用无异于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