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妈咪可能要出门……”刘妍望着任雪天真的小脸,竭力克制住想要抱住她的欲望,给她扶了扶戴歪的蝴蝶结,“要很久才能回来,妮妮愿不愿意等等妈咪啊?”
闻言,小女孩疑惑地眨了眨眼,小手攀着她的胳膊,眼神懵懂,“那妈咪要去哪里?”
刘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远门了,自从任雪出生,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履行着家庭主妇的职责。
荣镒的工作早就辞了,现在再去找一份,很难有之前的手感。
望着小女孩和自己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刘妍忽然想起母亲,似乎很久以前,那个女人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妈妈为什么不理我了?”小萝卜头拽着短发女人的衣摆,像条小狗一样,眼巴巴盯着女人手里提着的小面包,迎上女人的视线,忍住肚子里的空虚感,悄悄咽了咽口水。
女人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但她最后还是堂而皇之,丝毫没有愧疚地抛出了自己甩脱累赘的借口,“妈妈这几天有事,可能不在家,宝贝照顾好自己……”
那时候还小,不明白大人世界里的条条框框,来来往往,更理解不了女人言不由衷的话语背后的含义,所以刘妍也没有意识到,母亲的“有事”,指的是离婚。
小小的孩子被温柔的母亲塞给了个性Yin沉的父亲,自此生活再无快乐与温情。
父亲性子沉闷,而且喜欢抱怨,时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不怎么理睬自己的女儿。
小小的家整天弥漫着低气压,冷暴力长年累月压着女孩,过去母亲在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成了幻象,像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偶尔出现在女孩梦中,让她时常感叹睡眠时间的短暂,梦一醒,就什么都散了。长时处于这种状态,女孩也渐渐由无话不说,变得沉默寡言。由一个开朗讨人喜欢的活泼小女生,变成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喜欢读书的“书呆子”。
刘妍不喜欢家,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为了离开,她拼命地学习,闲暇的时光也不让自己安闲,高中就开始靠兼职赚取的钱度日,大学一毕业,就凭借自身优秀的条件在首都南城找到工作,搬离了家乡。
也是在南城,她遇到了同样在为了生活奋斗打拼的任泽,认识了这个第一眼见到她,就笑眼如花的男人。
那时候的任泽还只是一个大男孩,和她一样刚刚毕业离开校园,没有被世俗污染,整个人热情而又纯粹,炙烫得像永不熄灭的火焰,虽强势,却温柔,完全不像现在一样,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他霸道地闯入她数十年如一日地孤独的生活,暖热了她冷寂的心,慢慢慢慢,让她的心田有了温,有了热,直到被他攻陷。
任泽说需要她帮忙,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合作,创办了荣镒,把荣镒从一个只有二十几人的小公司,发展成为现在的大企业。
原来刘妍为了帮任泽拉人脉,在荣镒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生了妮妮,就辞去了工作,每天在家照顾女儿,打理家事。
她守着他们的小家,心甘情愿地,做着任泽身后的女人。
可是她守了七年,最后等来了什么?
丈夫爱上新人,连带着对她的责任感也尽数消散,竟然还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我不爱你了”,以此作为借口将她抛弃,离了婚,还想抢走她的孩子。
真是冷血又无情!
刘妍不明白是什么磨灭了男人对她的爱意,使他由一捧烈火,变为一簇寒冰。
她怀疑任泽之前是装的,毕竟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能够变得那么快呢?前一秒还在说着爱你永不离,后一秒就迫不及待要和别人双宿双飞。变了心,连良心都没有了?
她不像母亲一样能够毫无顾忌,就抛下自己的女儿,去享受新生活。因为她爱妮妮,也愿意抚育她,让她永远做自己的小宝贝。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的工作期中断了太长时间,已经有些生疏,在荣镒之前工作的公司更是倒闭了,再去找,短期之内,也没办法迅速收到一份能让她稳定的offer,负担起养育妮妮的费用。
五千万看起来是很多,但是南城是中心城,寸土寸金,物价又高,算上房子每个月的安保费,水电费,还有妮妮从小到大上学的,看病的,吃穿住行的开支,根本就不足以支付他们将来生活的费用。
她的条件比不上前夫,对方也已经请了最厉害的律师,她留不住妮妮,即便留住了,也没办法给妮妮最好的生活条件。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女人已经眼眶发红,却害怕被小女孩发现。迎上小不点好奇的注视,她一反常态,仓促地阖上了眼皮。
她不敢睁眼,不敢去面对眼前这张纯真的脸庞,不敢去触碰女儿的期待与渴怯。
她怕她一忍不住,就把自己的小宝贝也带走了。
一克制不住,就说出那句“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