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程锦年嗤笑。
红月一脸难堪,眼里涌出的泪水在寒风中变得冰冷,更冷的是他的心。衣服乃保暖遮羞之物,他没有衣服,站在天地间,羞愤欲死。
想死就去死吧。程锦年读懂他的心,催促道,犹豫什么呢?快死啊!
我奴不想死。红月嗫嚅着,蹲下来洗衣服,向暴虐的她投去了勾引的目光,希望她改变主意,给予他温暖。
不准用奴这个字。程锦年说,你是贱男,你不配。
她想到女人的自称,她们叫奴、奴家、奴婢、妾、婢妾、贱妾,男人叫她们娘子、拙荆、内子、贱内、浑家、婆娘,她们叫男人相公、郎君、外子、夫君、当家的。
相是什么?
丞相。
君是什么?
君王。
与拙荆、贱内对比,相公、夫君多高贵啊。
被贬低轻视的愤怒充斥程锦年的身心,她看着红月的目光变得憎恨:进水里,贱男!
红月稍有迟疑,她让他的血ye化作冰棱,穿透他的血管、皮rou,将他的手臂冻得青紫肿胀。
呜咽着,红月投入冰水中,瑟瑟发抖又可怜地忍着手臂的冻伤、刺伤,在飘着浮冰的水里洗衣服。流动的水带走他的热量,让他发抖、冻僵,让他恐惧、后悔。
要是他速度快点
要是他对程锦年的态度更好一点
程锦年说:废物。
她没有在冬天洗过衣服,也没有洗过衣服,可她能想象人们身上的衣服是谁洗的。
男人会干洗衣服这种事情吗?
不会。
他们穿的衣服是女人洗的,一年四季,热夏寒冬,女人都在洗衣服。他们穿的衣服是女人做的,他们吃的饭是女人做的,而煮饭的米大多是女人种植的
女人啊女人,你何苦不辞辛苦地供养废物男人?
程锦年厌恶男人,无论他废物与否,他活在这世界就压迫了女人。
她的眼睛里映着红月身上的冰,那是鲜血凝固变成的冰,有着美丽的淡红色。她动了动念头,更多淡红色的冰从红月身体里长出,如同锋利的尖刀刺破他的皮rou,撑裂他的四肢,在他身上开出漂亮的花。
呵呵呵她笑,现在你变好看了,亮晶晶的,多好看。
难以言喻的痛苦淹没了红月。
他看到身上长出的淡红色冰棱,他张开嘴,尖叫声小小的。他试图逃走,冰冷彻骨的淤泥、源源不断的流水宛如磁铁吸引铁一样将他冻在河边浅滩。
他动不了。
可是他身上长出的一根冰棱裂开了,摔进河水里,顺着河水飘走。
那冰棱是他的血,是他的生命力
别动。程锦年不允许他破坏她的杰作,她让他浮到水面,将他和水面冻成冰,让他身上长出更多晶莹剔透的冰棱。
他变得像是一棵树,她觉得他此时比从前的任意时候都美,虽然他此时满面痛苦恐惧。
啪!
红月的眉心裂开,长出白色的枝条,那是脑浆凝固成冰,不及血冰美。
他的表情凝固,乌黑的长发在寒风中摇摆,眼神里透出深深的颤栗、哀求。
在程锦年的神通下,他还活着。
她不许他死,他便不死。
他的眼睛里也长出恐怖的细小的冰棱,像两簇水晶花。
他看不见了。
没关系,程锦年能欣赏他的美丽。
他的肩膀、手臂长出又高又美的枝状冰棱,但血ye不够用了,河水爬上他的身体,与他的血混合,稀释了血色,使得冰棱颜色更淡、更好看。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恶意地让冰棱从他的ru头里长出来,开出两朵桃花。花瓣是透明的淡红,花蕊是鲜艳的红,娇艳脆弱。
桃花开放时是没有叶子的,然而程锦年让红月长出几片冰叶子,才想起这件事。她撇了撇嘴,继续施展神通,使得红月的胸膛被一片片河水凝固的冰叶子覆盖。那些叶子的梗扎进他的毛孔,与他的皮rou长在一起,不会轻易脱落。
枝叶越来越多,淹没他的胸肌,再往下,长出朵朵桃花。花叶层层叠叠,多而不乱,宛如人体上的浮雕。
在红月的肚脐眼,程锦年厌烦桃花,打了个响指,一朵冰莲花从肚脐眼长出,其根穿透皮rou深入内脏。
她喃喃地说:感觉到吗?当你是婴儿的时候,你的娘通过脐带养育你。肚脐是你被你娘生下的证据,可是你在你娘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汲取她的生命力,出生后却不感激你娘,反而念着你爹。对比你的娘,你爹给了什么?他把你卖了,他是你遇到我的根本原因。
恨意在红月的心底蔓延。
他不敢恨程锦年,他恨上了他的爹。
哈哈哈哈!程锦年大笑。
她身边无风无霜无雪,温暖如春,寒冷仿佛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