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沧恩到底没有去成边关,但白瑚的和离书却如约而至。
平关伯夫人将自己儿子好生骂了一顿,虽不舍自己亲自定下的这个儿媳妇,却也不愿叫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继续耽误这好姑娘了。
白瑚离开侯府这日,平关伯夫人勒令宋沧恩送她回去。
成婚那日,他们侯府将人风风光光接来,即便不能再修秦晋之好,他们也要让人知道,平关伯全府是重视白瑚的。
马车摇摇晃晃从集市招摇而过,宋沧恩在马车中,一改平日沉默之态,眼睛不住地朝着白瑚面上看去。
“世子可有话说?”
她红唇轻启,话语冷淡疏离。
宋沧恩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这几年在侯府,叫你受委屈了。”
白瑚想也没想,点头,“是。”
“我不过是客套,你又真受委屈了?”
他眉尾一跳,对白瑚的回应很是不满。
与他对坐的白瑚,便悠悠地将目光落在他面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和离?世子爷,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我所受的委屈同整个平关伯府没有关系,独独是你叫我受了委屈。”
话音刚落,马车颠簸,似是碾到一块石子。
白瑚身形一晃,朝着车门扑了过去。
宋沧恩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将她扯进了怀中。
香软入怀。
车门外丫鬟紧张询问:“小姐,世子,两位没事吧?”
“无碍。”白瑚回应。
她撑着手臂,想从宋沧恩怀中出来,却发现他紧紧地禁锢着自己。
“松手!”她咬牙,“宋沧恩,别叫我到今日还厌你、恨你!”
白瑚声音清丽,每每叫他一声名字,宋沧恩却会觉得骨头一酥。
但今日,她声音中充斥恼意,失了往日的缠绵与柔和。
宋沧恩抱着她,“我不想和离。”
白瑚身形一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还是签下了和离书?”
“我若不签,你定会十分生气,”他望着她的眼眸,“你说,我是要惹你生气,还是该顺着你的意思?”
怀中的女子陡然沉默,宋沧恩那张平日冷漠带着凶色的脸,忽然露出一丝慌张,“我可是说错话,又惹你不高兴了?”
白瑚却叹了声气,“你本是不在意我的,如今又何必装作这副深情模样?”
他急了,“谁说我不在意你了?”
“……不说这些——停下马车。”
白瑚朝外面唤了一声,马车停下。
宋沧恩打开帘子,看了眼他们停在一处酒楼外,“停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说话,自顾自下了马车。
宋沧恩欲跟上,白瑚却阻止道:“世子爷,你我之间误会看似解开了。”
丫鬟给她戴上了有帷幔的帽子,长长的帽子垂下,几乎遮住了她全身。
白瑚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有些纠葛与埋怨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了。如此,我不耽误你,你也不用再日日夜夜忍受我的冷脸,这对谁都好。”
宋沧恩动作僵住,盯着藏在帷幔后那张模糊的脸,面色惨白。
她这一次不是闹脾气了。
“宋世子,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说完,白瑚转身朝酒楼走去,脚步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白瑚。”
宋沧恩叫了一声,可她却一点想要停留的迟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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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如六年年冬,大黎国泰民安。
所有人都知道,这与当今圣上做出的所有决策都有关系。
黎纪今年十五,早已经在京城中称为皇上与宋世子除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人了。
贤王府说媒的人,几乎要踏断了王府门槛。
玉太贵妃做主贤王府,每日都要见三四个侯门大户的夫人与媒人,烦得很。
好容易称病躲过一日,她就坐在正厅等着黎纪下朝。
黎纪从外进来,落薇已经在府门等候多时了。
看见王爷,她局促地接过他脱下的氅子,“王爷,太贵妃娘娘在花厅等着您……”
黎纪皱眉,那张少年英气的脸上,全是不满。
落薇压低声音,“王爷,您可千万便做这样的神情,听闻太贵妃娘娘气得很,都是因为近日来那些来给您说亲事的……”
他打断她,“我说过多少次,说‘你’。”
原是因为这个不满。
落薇竟然还松了口气,她忘了,王爷同太贵娘娘虽说不上情同母子,但也感情甚好。
两人在王府八年,也要吵架,可就是不见娘娘与王爷急脸过,且次次都是王爷去哄娘娘。
“你什么意思?”
黎纪眯了眯眼,盯着比自己挨了一大截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