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过晚饭,沈聿又去教芃姐儿。
怀安做好了功课,在一旁画画,听得都直叹气:“爹,您有跟我们俩较劲的功夫,八个大哥都教成状元了。”
许听澜气的往他耳朵上拧了一把:“不考状元就不读书了?”
怀安揉着耳朵笑道:“开个玩笑嘛。”
许听澜可没有心情同他开玩笑,芃姐儿一天天大了,自己生意又忙,丈夫更不必说,早就不是那个迟到早退闲庭信步的翰林老爷了。
于是许听澜提议道:“不如叫弟妹帮忙,白天带着芃儿读书,晚上你也好歇歇。”
沈聿道:“弟妹身子不好,早几年怀莹怀薇都是母亲在带,芃儿这性子,她可带不了。”
“也是……”许听澜道:“还是再给他们再请个先生吧。”
沈聿稍一沉yin。
“不要不要!”芃姐儿十分抵触。
沈聿一脸无奈的说:“她不要。”
许听澜:……
怀安算是看透他爹的女儿奴本质了,不过他也希望妹妹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读不好书又怎样,喜欢捉蛐蛐滚一身泥又怎样,有老爹和大哥在,世上没人敢欺负她,有娘亲和自己在,她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活了。
“芃儿为什么不要先生?”沈聿问。
“先生都是很凶的。”芃姐儿道。
夫妻相视而笑:“谁说先生都是很凶的?”
“不是哥哥说的!”芃姐儿脆生生的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还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夫妻俩一抬头,发现儿子已经溜到了大门口,嗖的一声跑没了影。
二人同时扶额,摊上这对活宝儿女,既能锻炼身体,又能磨练心志,真是好福气啊……
磨蹭了好半晌,芃姐儿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功课,沈聿打发她出去找哥哥,便一溜烟跑掉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许听澜搁下账本,拿出一沓稿纸:“怀莹去年及笄,有几家跟我提过的,都不尽人意,我便托了妥帖的媒官。”
沈聿刚瞥了一眼,不禁惊呼:“我的老天!”
只见那厚厚的一沓稿纸上,每页都记录着一位未婚官宦世家子弟的资料,姓名籍贯,家世人口,年龄序齿,大致相貌……甚为详尽。
“半个京城没成婚的男人都被你扒拉出来了吧?”沈聿弱弱的问。
“十五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不在。哦,有功名的可以放宽至二十五。”许听澜道:“都是媒官整理好的,一目了然。”
沈聿咋舌道,现在的媒官办事效率这么高了吗?如果地方中央各衙门的官吏也能这样做事,国朝何愁不中兴啊!
“咳。”沈聿干咳一声,装作低头看书,手里的书本“哗”的翻过一页:“不急吧,咱们家的女儿还愁嫁?”
“那自然是不愁的。”许听澜想了想,又道:“你们兵部、礼部……还有翰林院的庶吉士中,有没有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也不必非得是家世显贵的,清白耕读之家也好,但要人品学识好。”
沈聿想了想,年轻的官员倒是不少,有没有妻室还真不清楚。
许听澜见丈夫这副态度,不免有些着急:“那是你的亲侄女啊,二叔人在保定,弟妹身子弱,深居简出的,不能干我一个人着急,你也要上点心啊。”
沈聿道:“甍儿过些日子,可能有话跟你说。”
“我在说莹姐儿的事呢,甍儿毕竟是男孩子,又未得功名,不急的……”许听澜话音戛然而止:“你的意思是……”
沈聿道:“你儿和他表哥近来鬼鬼祟祟的,是在筹钱置宅子呢。”
许听澜愣住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加起来不到三十岁,要在京城买宅子?
转念一想,怀安也不是没买过,郝家胡同的书坊不就被他买下来了么。
“甍儿想娶怀莹,没个独立的门户又不敢提。哥俩便商量着,在隔壁胡同选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修缮一新,用来做新房,再向长辈坦言。”沈聿道。
许听澜卡了半晌,才将这些信息全部消化。
“倒是我的疏忽,你这样一说,这两个孩子确实从小要好。”
沈聿道:“小孩子凑头玩耍谁会当回事,说到底,还是要弟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听澜问:“你买通他们身边的小厮了?”
提起这个,沈聿嗤的一声笑了:“你儿前天背书打瞌睡,说梦话,还能一问一答,没几句便被我套出来了。”
许听澜啼笑皆非,觉得好玩,饶有兴致的说:“你把他抓来,我问问他。”
雨水洗过的院子带着泥土的清香,怀安陪芃姐儿蹲在石凳上斗蛐蛐儿,正玩的高兴,就被老爹拎回了屋。
许听澜开口问道:“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娘?”
面对爹娘审视的目光,怀安飞速回想最近偷摸做过的事——好像有点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