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答道:“弥封官提前做好了标记。”
“这不是舞弊吗?”皇帝蹙眉道。
陈公公赔笑道:“算是官场旧习吧。毕竟没有真才实学, 是考不到会试前十的。”
“官场旧习……是吧?”皇帝顿了顿,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去传沈师傅来。”
陈公公眼一花,定睛仔细看了看,总觉得皇帝笑的很像一个人,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陛下,沈部堂正在阅卷。”他提醒道。
“耽误不了一刻钟。”皇帝又补充道:“理由么,就说太子和他儿子爬到树上不肯下来,请他来劝劝。”
……
“阿嚏,阿嚏!”荣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怀安很有经验的告诉他:“连打两个喷嚏,一定是有人骂你,而且八成是你爹。”
除了太子他爹,谁敢骂太子啊……
荣贺揉揉鼻子:“很有道理。”
他们今天不用上课,因为文华殿被考官们占用用来阅卷,花公公为他们泡好了茉莉nai茶,两人呆在东宫自习做功课,边做边闲聊,倒也惬意。
“其实你以现在的水平,也足够参加县试了。”荣贺评估道:“考个回,得个童生不在话下。”
怀安翻翻白眼:“谢谢你啊。”
荣贺笑道:“你明年不是去国子监读书嘛,入监可免除童试,直接参加秋闱,多好啊。”
一提这个,怀安一肚子怨言:“好什么呀,听说国子监的饭菜不好吃,不好吃还不让抱怨,一年十二次大小考试,成绩累积起来,积满八分才能升堂级。”
想到明年就要被送进那“人间炼狱”受罪,怀安眼里都没有光了。
“嗐,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荣贺道:“我特意帮你打听过,如今的国子监今非昔比了。捐监泛滥,生源莠不齐,这一点,历任祭酒、司业都心照不宣,对荫监与捐监在学业根本不作要求。”
怀安眼前一亮:“还有这一说?可我去国子监时看到的不是这样啊。”
荣贺道:“你看到的,都是升入率性堂的监生,他们大多是京城会试落选的举人,这些人本身就是Jing英,其他像荫监、捐监,甚至地方选上来的贡监,大都没什么真才实学,平时报个病假丧假,就可以在外面游荡,根本不用按时坐监,都是为了混混日子,到地方补个小官。”
怀安啜一口手边的热腾腾的茉莉nai绿,枕着胳膊,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混日子好啊,我就喜欢混日子。”
想想又觉得不妥:“国子监烂成这样,也该整顿整顿了。”
荣贺一拍大腿:“所以啊,我算好了的,等你混到毕业,我再向父皇提议整饬国子监。改革也不能伤到自己人嘛。”
怀安坐直了身子:“你真是我异母异父的亲兄弟啊!”
“那必须!”
两人说到激动处,干了一杯nai茶。正在“推杯换盏”,皇帝遣人传旨叫他们到文华殿去。
两人一头雾水,文华殿一众官员正在阅卷,叫他们去作甚?
来到文华殿才知道,圣驾在此,读卷官正跪在一侧读卷,读完一份,换一名读卷官,继续读下一份。
怀安在进门之前落后太子一步,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向皇帝行礼。
皇帝道:“这是朕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抡才大典,太子站过来,一起来听听。”
“遵旨。”
怀安便跟着荣贺走到皇帝身边站定。皇帝抬手,示意读卷官继续。
三份试卷读完,按照常理,皇帝不会更改首辅裁定的名次,所谓阅卷也多是走个过场,毕竟前十名的试卷即便旗鼓相当,水平也绝不会低,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是皇帝今天偏偏要驳他这个面子,三份试卷读完,郑迁出班禀告:“回陛下,前三名已诵读完毕,伏启陛下圣裁。”
皇帝道:“只有三份试卷,让朕怎么裁啊?”
众人具是一愣,心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莫非对他们裁定的前三名不满意吗?
“陛下所言甚是。”郑迁面无殊色,躬身一礼,吩咐阅卷官道:“继续。”
圣心难测,第四位读卷官只好出列,继续读卷,一直读到了第十份。
“陛下,”郑迁试探道,“陛下?”
皇帝显然走神了,等他回过神来,问身边的太子:“这次的策问题目是什么?”
荣贺道:“回父皇,殿试题目为《外攘内安之道》,策问诸贡生,如何使流民归乡务农不失本业?如何推行囤盐之法?如何抵御外族使之不再窥伺,扬我二祖之光烈?”
皇帝点点头,又问:“刚刚这份试卷,具体讲了哪些内容?”
荣贺哑然,这种关键场合,他真的没有走神,可是呈上来的十份试卷,大多花团锦簇,言辞空泛,真要复述内容,除非全文背诵。
“怀安,你说呢?”皇帝又问。
怀安不假思索:“回陛下,臣记性不好,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