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安。”
怀安忙收敛神色:“臣在呢。”
数九隆冬,皇帝拿他的文章当扇子,烦躁的呼扇几下,数落道:“你在国子监读了三年书,就打算拿这种东西参加秋试?”
怀安:呃……
“好好好,”皇帝又道,“即便你不去考举人,至少也要升入率性堂吧,不然如何肄业,如何参加吏部铨选?”
怀安:嗯……
“从年后开始,老老实实的坐监应卯,不许随便告假。”皇帝又看向荣贺:“还有你,再写令旨帮他请假,朕没收你的太子印。”
二人唯唯应是。
从乾清宫出来,荣贺小声嘀咕:“你说我父皇不会是更年期了吧?”
怀安忙捂住他的嘴,紧张的四下看看:“别乱说话。”
“这是什么坏话吗?是你上回说你老岳父更年期了……”荣贺道。
怀安断然否认:“我可没说啊,你别诬陷我!”
荣贺朝他翻了个白眼:“敢说不敢认。”
怀安叹口气:“我只是不明白,我都‘文武兼备’了,我都‘忠静冠服’了,为什么还要上学读书啊?”
荣贺“切”的一声:“我还有皇位要继承呢,不是照样要读书?”
怀安道:“没天理啊!投胎都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当社畜?”
“什么叫社畜?”荣贺问。
“社畜就是像牛马一样拼命干活的人。”怀安道。
话音刚落,两名太监匆匆朝着乾清宫方向跑来。
除非有紧急军报,或有天大的喜事,太监宫人是不会在皇宫内苑跑动的,因此二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
“太子殿下,东宫急报,太子妃临盆了!”
荣贺登时双腿一软,怀安掺了他一把,才堪堪站稳,乘上肩舆,一路催促着往东宫而去。
怀安还在愣神,忽然一个令牌扔向他,荣贺道:“帮我请苏大夫进宫!”
……
寝宫之外,荣贺看着那根即将燃尽的线香,急得来回踱步,久久听不见内室传出声音,还以为遇到了难产。口中念念有词:“元始天尊如来佛祖至圣先师保佑……”
怀安瞧着他临时抱佛脚的模样,像是真的急坏了,只好劝道:“殿下,你坐一会儿,生的太快不见得是好事。”
世人都畏惧难产,却不知急产也很危险。
荣贺压根听不进话,似乎又觉得与“儒释道”三家的关系有点疏远,又双手合十念道:“列祖列宗在上,只要太子妃平安生产,我愿洗心革面,克勤克俭,做一个合格的社畜!”
怀安想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寝宫内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荣贺险些瘫在地上,不顾太监宫人的阻拦,跌跌撞撞闯进产房,一路吆喝着:“保大人保大人,别管小的了!”
怀安被他一惊一乍吓得心惊rou跳,随即内室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荣贺闯入产房,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恭喜殿下,母子平安!”
……
乾清宫内,皇帝正召集内阁阁臣们议事,皇帝悯恤姚阁老大病未愈,还命人赐了座。
这时陈公公来到殿外,向皇帝禀报:“陛下,东宫遣人报喜!”
皇帝微怔,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只见花公公端着一个托盘,跪在宫门之外,托盘上摆着一件玉器,那是一枚玉璋。
花公公朗声报喜道:“太子妃诞子,陛下喜添皇孙!”
陈公公和刘公公也跪了下来:“陛下大喜!”
殿内所有太监一齐跪地称贺,阁臣们也相继跪倒:“臣等恭贺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片刻怔愣之后,自然是喜上眉梢,当即命左右拿出事先备好的长命锁,那是一枚赤金镶玉的金项圈儿,希望长孙健康长寿。
另依照仪制赏赐喜庆宝物、宫女、太监,不做赘述。
……
年关将至,各衙都在进行各项收尾工作,准备腊月三十封印,回家过年。唯有文渊阁的议事厅内气氛紧张,毫无过年之前的松懈。
他们在讨论明年的工作重心——考核吏治、清点卫所人口、清丈屯田,以及太子的《提请设立京卫武备学堂疏》。
按照旧例,武学的经费有过两种情况,一是武将子弟自付学费,无疑在当时引起了众多武将的不平;二是由兵部拨款,兵部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笔钱,却惨遭层层盘剥,真正用于办学的经费寥寥无几,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姚滨Yin测测的说:“驴不上磨,一心只想着吃草料,是懒病,只有用鞭子抽。”
他一向如此,即便当着圣驾,也敢直截了当的骂满朝文武都是驴。
他想办武学、开港口、造宝船、下西洋,他要为朝廷开源,缔造盛世……可是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一切的一切,树冠想要繁茂,必要先将根系上的溃烂治好。
可是整顿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