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连罗帐上挂着的吉祥结,也是她编结出来的。 屋里的每一处,哪处没有留下过她的痕迹? 裴源行坐起来,扬声唤来了守在屋外的丫鬟。 紫荆应声进了屋:“世子爷。” 裴源行紧绷着一张脸,厉声道:“把那甜白瓷梅瓶,那熏炉,还有罗帐上挂着的吉祥结,都拿走!” 紫荆脸上带着些忐忑:“都拿走?世子爷,这……” 话还未说完,裴源行已摆了摆手:“一并拿走!” 紫荆赶忙低眉顺眼地应道:“是,世子爷,奴婢这就将东西搬走。” 没人在一旁帮忙,她只得独自一人熄灭了熏炉,抱着花瓶出了屋,随后又进了里间,踮起脚尖费劲地将罗帐上挂着的吉祥结取了下来。 裴源行坐在一旁,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取下的吉祥结上。 吉祥结…… 前世那场大火后,他的腿伤得极重,连宫里的劳太医瞧了也只会摇头,说是即便日后再怎么精心调养着,他也只能瘸着一条腿度过余生了。 云初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他被迫躺在床榻上,每日,他只能透过半开的窗,盯着屋檐下挂着的吉祥结发呆。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恰逢过年,太夫人命杜盈盈跟着侯夫人一同掌中馈,杜盈盈故意作难云初,听雨居因此短了年货。 没有炭火、极少的吃食,就连用来写对联的正丹纸和剪窗花的红宣纸,听雨居也没分到。 还是云初提议编结些吉祥结,挂在屋檐下瞧着红灿灿的,甚是喜庆。如此,听雨居的上上下下才开开心心地过了年。 裴源行喉头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吩咐道:“罢了,不用再收拾了,把东西留下吧。” 紫荆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心中虽觉着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她看着被她握在手心里的吉祥结,踌躇着该放在小几上好呢,还是该将它重新挂在罗帐上。 裴源行手掌朝上,伸手朝她面前凑近了些:“把它给我!” 紫荆应是,将吉祥结递给了他。 紫荆退下后,屋里又安静下来。 裴源行垂眼看着被他捏在手心里的吉祥结。 如此糟心的日子,他为何还要责怪云初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指望她留恋什么呢? 被人无缘无故地冤枉、没有任何证据地就罚她跪祠堂、将她禁足在听雨居、命她为了那个该死的杜盈盈抄写经书,还是在寒气逼人的深夜里任由她站在书房门外吹冷风? 哪怕是今生,他以为他已然在好好待她了,可新婚那夜,他不也出言警告她,要她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这个侯府,还有他自己,又有哪一点是值得她依恋的? 裴源行眉眼半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吉祥结。 罢了,跟一个吉祥结置气算什么。 他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欲要把吉祥结放进匣子里。 匣子里还躺着他送她的那块玉佩。 她没有带走。 想必那套红宝石头面首饰她也留下了 裴源行脸色越加郁沉,手中的吉祥结被他紧攥成一团,几乎变形瞧不出它原本的模样来了。 那日他在玉器店里挑选玉佩,铺子里的那位掌柜好生聒噪,恨不能将店里头的玉器尽数兜售给他。 什么吉祥如意、事业顺达,长命百岁…… 他特意挑了一块带有牡丹花花纹的玉佩,就是想要她此生平平安安,再也不要遇到任何灾祸。 浓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失落,他将吉祥结丢入了匣子里,轻轻合上了匣盖。 不要便不要吧,不过是用银钱买来的东西,本就不值什么。 鲍掌柜虽事先打过招呼, 说宅子偏小了些,云初自己亲眼瞧过后,倒很是满意这栋宅子。 宅子并不如何的小, 鲍掌柜这般说, 许是因见她先前住在云宅, 嫁人后又一直住在侯府,怕她住进这栋宅子会觉得委屈。 云初弯了弯眉, 看向青竹和玉竹:“接连忙了两日, 你们也定是累坏了,东西且都先归拢在一处吧,改日有空了再慢慢收拾也无妨。” 正房坐北朝南, 东侧和西侧各有三间厢房, 云初已盘算好了, 西侧的耳房稍微整理整理, 用来让她调制香料,西厢房青竹和玉竹一人住一间, 东厢房一间用作厨房, 另一间则可以用来堆放杂物。 玉竹一面整理着衣物, 一面说道:“奴婢知道少夫人心疼咱们,但趁这会儿还有精神, 奴婢还想将东西再规整规整,免得要用东西的时候找不到。” 云初忙道:“这称呼还是早些改了吧, 我既已和裴世子和离了, 往后便别再叫我少夫人了。” 玉竹动作一顿, 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耳尖染了点红,道:“是, 那奴婢还是依着老规矩,叫您二姑娘吧。” 青竹忽而想起了一桩事:“这两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奴婢倒忘记将奴婢听到的一桩新鲜事告诉您了。” 玉竹眉毛一挑,忙问道:“什么新鲜事?青竹姐姐,你快别卖关子了,倒是赶紧说呀。” 云初嘴角微微翘起,宠溺地捏了捏玉竹的脸颊:“你这丫头,性子还是这般急!” “二姑娘可还记得老侯夫人的屋里头的竹桃姑娘不?”见云初点头,青竹又继续道,“那竹桃姑娘倒是个性子好的,每回见到奴婢,总还会跟奴婢聊上几句。听竹桃姑娘说,前几日那个盈儿姑娘惹得侯爷动了大怒,侯爷命人收拾好行李,将盈儿姑娘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一道遣送回她们老家去了。” 云初的眼底闪过几分疑惑:“好端端的,怎地这般突然?”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