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账目肯定有问题,若是查了,就势必整饬到底。张大新仗着长安离无量山远,贪了不少财物,俨然活成了个土皇帝。陡然动他,这人免不了要狗急跳墙。徐怀山最近的心思都在跟金刀门的对垒上,暂时没准备好对付手下的人。再说要换新堂主也不是一件小事,徐怀山还没选好找哪个人来代替他,不想打草惊蛇。
徐怀山知道各堂的人一直在观望主教这边的动静。孙孤诣在的时候,这些人都服服帖帖的,不敢造次。自从钟玉络继位之后,各堂口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仗着自己资格老,欺负他们姐弟二人年轻,不听主教指挥,每年缴纳的收入也大打折扣。
蜈青见他不
“纳了七个妻妾?”徐怀山架起了腿,淡淡道,“我记得他长得跟竹竿似的,能吃得消么?”
这宅子是按照苏氏园林的形制来建造的, 有假山、也有荷花池。白墙黑瓦, 移步异景, 修建的十分精巧。从外头看就是个富裕人家的宅子, 里头留了些仆人, 每日打扫、维护房舍。
蛛红道:“面黄肌瘦的,头脑也混混沌沌的,从里到外都淘虚了。”
地载堂与人和堂的堂主仗着与本教距离遥远,教主就算想管他们也鞭长莫及。却忘了星辉、月练、雷霆、风息四个营的人都在无量山驻扎着,加起来有几千人。徐怀山不但自己武功高强,人马也充足,若是要踏平那两个堂口,也不是一件难事。
蛛红道:“地载堂的堂主穆广添不把主教放在眼里,一直装病不见我们,只让他女儿穆拂衣出来打了个招呼,堂中的一切事物也不让我们过问,账目更是推三阻四的不交出来。”
徐怀山嗯了一声,道:“他做堂主的那点钱是不够养活女人的,不贪才怪了。”
当初白子凡跟钟玉络在一起,天天抱怨没钱又没权力,大家都瞧不起他。钟玉络便买了这个宅子,本来是想送给他的。却没想到宅子还没修完, 白子凡就叛变了。
蜈青道:“要不要从主教派个人去,好好查一查他的账?”
徐怀山看完了功过簿,心里有了数。那两人坐在一旁,都是二十出头年纪。青将军是个高大的男子,名叫蜈青。他脑后戴着一张黑底儿的哭面具,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衣裳,外头穿着银色的鱼鳞护甲,腰间别着一双短刀,善于刺杀。此人性情沉默寡言,铁面无私,专门记载教众的过失。红将军是个秀丽的女子,名叫蛛红。她头上歪戴着个白底儿笑脸的面具,面具上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身披软甲,专门记录教中之人所作的功德。这两个人一向形影不离,大家见了他们便如见教主亲至,对这两位将军十分敬畏。
“瓮中之鳖而已,先不急着收拾他。”徐怀山摆手道,“地载堂怎么样?”
后就一直空着。去年徐怀山从这边经过时,见宅院宽阔整齐, 废弃了可惜, 便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他有时候会在这边盘桓几天, 或是清修,或者单纯地放空一段时间。
徐怀山寻思着,头隐隐约约地有些疼。他最近旧疾总是复发,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那些人。反正都是陈年的痈疮,他喝了口茶,打算休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他揉了揉眉心,道:“地载堂的人不服管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姐在的时候,他们就不听招呼,想自立又不敢,刁滑的要命。”
他的话一向不多,说什么都简明扼要。徐怀山微一扬眉,想听更详细一些的内容。红将军道:“回教主,人和堂堂主张大新贪恋酒色,连妻带妾娶了七个。咱们在长安的铺面众多,生意本来应该不错,但他交出的账目却连年亏损,八成是做了假账。他手下的人也不齐心,整天勾心斗角的,从上到下都是一团糟。”
徐怀山冷笑了一声,道:“这人也是有意思,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当年钟玉络就是依着长生殿这名字,为她和白子凡的家取名为长生山庄, 本以为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没想到却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到头来她竟也像杨妃一样, 孤零零地死在了一个小山坡上。
青将军和红将军对视了一眼,蜈青道:“人和堂堂主庸懦无能,内部也十分混乱。地载堂堂主有不臣之心,对我们十分怠慢。”
附近的百姓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什么来头, 只知道他叫徐员外,年纪轻轻的,模样生的很英俊, 只是不怎么回来, 家里的人也深居简出的, 很少跟外界来往。
徐怀山来到长生山庄时,青将军与红将军已经在这里等待他了。先前这两人外出巡查各个堂口,将业力司众人的所作所为都记在了功过簿上。徐怀山一到,那两人便把功过簿呈上来给他过目。
徐怀山的手指搭在功过簿上,轻轻地摩挲着纸页。他的手指修长,思考的时候常无意识地拨弄身边的东西。他道:“我刚从天覆堂回来,赵鹰扬对本座一向忠心,洛阳这边可以放心。长安我有一阵子没去了,你们两个刚从地载堂和人和堂回来,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