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你能帮我看看我的工具箱有没有忘在工作室吗?
程天来到林雨盼的工作间,发现中央摆放着一幅a4大小的油画,各种深浅的蓝色顏料,勾勒出一位拿着黑色单眼相机的少年,相机阻挡了少年的表情,微微靠向一旁的发丝让人感受到风轻柔地拂过,头上几隻飞过的白鸽,敲响了和平的鐘声。
蓝色常被人们当成忧鬱、悲伤的顏色,林雨盼却认为,蓝色代表自由,那是天空的顏色,代表辽阔,那是大海的顏色。
她说,程天就是蓝色的代名词。
绑在细绳上的木头夹子,夹着一张张程天专注拍摄的模样,他拉下其中一张,那是他们在公园里,他等待着树上的松鼠出现,那天她陪他等了一整个上午,好不容易才拍到满意的照片,其他还有两人在工作的空档,他走到其他地方拍摄风景的照片。
拍摄者往往被遗弃在镜头外,林雨盼偷偷拍下了他的模样,他才发现原来拿着相机的自己,是那样的表情。
「你眼中的世界,充满鸟语花香,充满知足与幸福,你的内心,也该是如此丰富。」林雨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他们都是爱好世间的自由者,所以灵魂才会如此契合。
「你做这些,是想表示什么?」
林雨盼每次下一个重大决定时,都会用这种方式来掩饰,程天这几天隐约感到的不安,似乎要在今天实现。
从她和郑宇翔从纽约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埋头在工作中,中途还去参加了亲生母亲的婚礼,而她的情绪一直都淡淡的,与当初决定离开纽约时一样,她都是边行动边在心里反覆琢磨。
看似平静的背后,是她正在计画着什么。
这次,她又下定了什么决心?
「程天,我打算收掉工作室。」她注视这陪伴了她许多日夜的工作间,不捨的情绪慢慢涌现。「等手头上的案子处理的差不多,我就要退租了。」
「是因为郑宇翔?」
「嗯,我之后可能会开个绘画教室,教小朋友画画。」
这几天她一直在物色好的地点,已经有理想的几个地方了,只是对程天感到很抱歉。
「……」
「不要这么看我啦,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故作轻松地笑着。
「你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这次例外。」
「嗯?」
「那不会是你想要的生活。」没有多加犹豫,程天篤定地说。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程天向前迈了一步,给人一种压迫感。「我们很相像,记得吗?我懂你,那不会是你想要的生活。」
林雨盼一后退,程天就向前逼近,直到她背贴着墙面,无路可退。
「也许一开始你能忍受,时间久了,你就会开始压抑内心的渴望,因为不想破坏和郑宇翔之间的感情,所以你不会和他谈,直到你再度崩溃,但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再去救你。」
多年前,林雨盼曾几度因压力过大而倒地不起,每次都是程天发现并送医。
她是个那么会隐藏的人,她是个那么不喜欢麻烦人的人,她是个那么喜欢默默承受一切的人。
「你是个嚮往自由的人,为何要折断好不容易才长开的双翼?」
追回了爱恋的少年,找到了画画的意义,告别了过往的心魔,一切都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却突然否定掉这些努力?
从前那个林雨盼,正一点一滴被现在的林雨盼吞噬。
程天已经能想像到,腐化掉的林雨盼,凋零在某个平静的夜。
「我想待在他的身边啊。」她的眼角泛着几滴倔强的泪光。「他不喜欢到处奔波,那我就留下,留在有他在的这个地方。」
「林雨盼,你是不是忘了,你画画是为了什么?」
她愣住了。
她确实在避免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断自我催眠,没有那么糟糕,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的。
实际上呢?她的脑中已经出现了画面,一切就如同程天所说的那样,她肯定会在哪天在某个角落溃堤,会把郑宇翔当成恶人,吞不进的满腹委屈,终将淹没曾经甜蜜的两人。
父母的结局,她最害怕的结果,可能会在他们身上重演。
「我为了梦想伤害过他。」她回避程天的目光,使劲盯着地面,像是要望出一个洞。
「所以呢?你现在要为了他扼杀梦想?林雨盼,人活着不该是为了谁。」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从纽约追了过来?」
「我心甘情愿,我不后悔。」
「我也不会后悔啊。」
「不,你会。事实上你已经开始后悔了。」程天的声音有股魔力,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欺骗自己的假象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撕碎。「林雨盼,别小看我对你的观察力。你动摇了、迷惘了,你开始发觉,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你早就知道那样的生活不会是你要的,但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