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掀开帘子,一把扯下来拽在手里,对着跟着最紧的日本兵就扔过去了,胡同狭窄,追过来的人有三四个,个个矮小强壮。
她心里面屏住了一口气,老马熟悉胡同儿,喊着扶桑提示,“抓稳当了,咱们转弯儿,姑娘,前面越来越窄了,您要是看情况不好,就跑!”
果真话音刚落,前面也是寸,遇见一个水车,马车不能硬上去,扶桑跟老马就跳车滚动下来,扶桑侧目眼看着就给日本兵拽肩膀了,往前看一眼,跑不太开,推水车的大爷在跑,水车滴滴答答地在漏水。
她跑不快,肯定不如这些步兵跑得快,心里面一横,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对着后面,凭借直觉就是一刀捅进去。
能杀死最好,她想。
杀不死,如果有力气的话,能再捅一刀最好。
其实有时候这个事情,并不是特别的教人害怕,血串子喷到她旗袍上,从脖颈一直到腰间,刚戳进去的时候有点软,然后后面很硬,胜在力气大,她插那个人胸膛上去了。
要拔出来根本不动,大概是卡住了,扶桑脸对着那个人的脸,看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倒影,她特别冷酷,特别地无动于衷,手旋转了一下把手,对面人马上就疼得倒地上去了。
大概后面的人也没想到,她竟然把匕首在人身体里面旋转一下,这是挑衅。对着扶桑就开始围攻,扶桑力气不如这些人大,老马还护着她,几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他们前后距离都特别近,就是因为特别近,所以这些人一直没有拔枪,不然的话,扶桑跟老马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因为日本兵的瞄准能力很强,基本上一枪一个。
虽然不能让人马上死,但是这个准头跟速度,还有后期的清创,能让人去半条命。
扶桑心里面就发狠,就一个念头,全部把你们弄倒了才能活着走出去。
几个日本兵也没有想到,他们是最后一组的,都过去了,其中一个往胡同里面看一眼,结果就看中老马这车子了,马车不错。
于是跑前面去报告,先脱队来找老马了事情了,真没想到马车里面就这么两个人,竟然这样的能打。
地上还躺着一个见血的呢,血红一片跟水车嘀嗒下来的水混合在一起,浅浅淡淡地晕开,扶桑胳膊擦过,胸前shi了一片儿。
她真的力气不行,跟这些狗日地上肢力量锻炼很到位的老兵不能比,干不过人家。
一下给人就打地上去了,脸擦地面上去了,嘴里面日语一直喊,倒也不是求饶,这点骨气是有的,她骂人的,日语骂人第一次用,非常顺。
老马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只会国语,头都破了,刚才给摔墙上去晕的不行,摸起来地上的板砖,国粹都出来了,“姥姥,你大爷的丫头养的杂碎,我今儿就给你们拼了——”
闷着一板砖就跟人家对掐起来,也不是对手。
跟扶桑两个人两种语言,光叽里呱啦地,但是现在就是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给人摁着在地上摩擦了,单方面被虐打。
那枪托子对着扶桑后背下去,那么一下子下去,她真的疼得在地上翻滚。
大爷地,倒是珍惜你们的子弹,她疼得只能喘半口气,真的骨裂了,疼得呲牙咧嘴,都失声了。
头抬不起来,歪在那里。
她腹部朝上,日本人最喜欢用刺刀扎人家肚子。
扶桑觉得完了,可能死无全尸了,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领回去,兴许日本人最喜欢大卸八块,不知道怎么虐杀,她视线游弋,看着瓦当上面窄窄胡同露出的天空,瓦蓝瓦蓝,像是一块蓝色玻璃笼罩的静谧至城。
人死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回鲁南道,她想。
不愿意闭上眼睛,可是觉得太疼了,她把眼睛闭上,能看见刺刀的一点闪光。
她的钱,再也花不了了。
扶桑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钱在哪里,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还有,不能赴约了。
那个呆瓜到点看不到人,大概率会骂,会骂到家里去找,然后大家会发现她不见了。
也很好,有个人惦记,甭管是不是骂你的还是找你刺儿的,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能惦记你,她觉得就很好了,不然死在外面都没有人发现。
这种时候,扶桑的脑子里面是想很多东西的。
到这种最绝望的时刻,才发现,原来一辈子这样的长,长的曾经很多做一半的事情或者没有开始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一辈子也太短了,让人觉得那样的不甘心。
到底几十岁才能教人满意呢,为什么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人闭眼的时候,都是同样的不舍跟不甘。
秋天的太阳很暖,她想。
“砰——砰——”
宋旸谷从后面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他站在拐角处,周边住家户也许有人,也许没人,四下安静,不见一丝踪影,只有这些人跟一辆堵在路中间的水车。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