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进门的脚尖一转,迈向了不远处的一家饭馆。
不管怎么说,阮寻澜都瞒着他干了很多事。
梁序笙不想再急切地凑上去示好,让阮寻澜以为他能被随意捏圆搓扁。
——那就让阮寻澜再多等一个小时好了。
他要让阮寻澜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堵塞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梁序笙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挑了顿丰盛的午饭,等吃饱喝足之后才慢悠悠回到方才的花店。
眼下其实并不是郁金香的花季,只是十二月临近新年,鲜花比寻常时期畅销,各大商家也会想着法子精心促成栽培。
店内没有粉色的品种,梁序笙退而求其次,挑了束白色的郁金香,让店员用精美的彩纸包好,雀跃地抱着走出了店门。
如此折腾一通之后,雨终于还是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沙沙绵绵的,打在人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感。
但梁序笙舍不得淋坏他的花。
那是他准备送给阮寻澜的花,雨水也不能越俎代庖,赶在阮寻澜收到之前亲吻花的美。
梁序笙脱下外套挡在头顶,护着怀里的花小心翼翼走进雨幕里。
细雨打湿了路面,头顶啪嗒声响接连不断,一下下砸落在外衣上,晕开一朵朵小花。跃动的雨滴好像也在跟他一起期待着跟阮寻澜的见面。
梁序笙到路边拦了车,尽管躲得及时,到家时身上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水汽沾湿,只有怀里的花还是好好的。
大门并没有关实,虚虚地掩着,梁序笙站在门口,听见客厅里有通话声由远及近。
“你们的苦是我造就的吗?两个月前刚打过去的三十万落入的是谁的口袋?”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阮寻澜的语气阴沉得吓人:“你要拿去赌,要把钱往外送,怪得了谁?”
“……”
“含辛茹苦养我长大的是奶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担不起这一句白眼狼。”
谈话声越发近了,仿若隔着一扇门传来,却也更加凶狠不耐,梁序笙几乎能想象出他眼底泛着锋芒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给一滴水就想让人给你凿口井这种事别妄想安在我身上,日后也别再给我打电话。”
通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梁序笙在这时推开门,跟拿着车钥匙匆匆往外走的人直直对上。
阮寻澜脸上的暴戾尚未收起,猝不及防看到他时愣了愣,而后竟少有地露出了些慌措:“吓到你了吗?”
梁序笙没回答,目光落到他拎着钥匙和雨伞的手上。
阮寻澜张了张口解释:“下雨了,本来想去接你的。”
梁序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在阮寻澜一错不错的注视下将那束花递到他面前:“路过一家花店,看到这花的第一眼就想带回家送给你。”
消失的阳光好像钻到了漆黑似墨的眸子里去,点点盈光闪烁其间,那对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如同有春水化开。
梁序笙将阮寻澜的惊讶和欣喜看得分明,可下一秒,他眼里跃起的那点光亮在看清是郁金香时凝固住了。
他问:“为什么送我郁金香?”
梁序笙不解其意,短暂的迟疑被阮寻澜曲解成了另一番意味。
“你还在惦记着谁?”阮寻澜冷冷问,“你把秦潇月喜欢的花买来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梁序笙拧着眉莫名其妙,满怀的期待被阮寻澜吃了火药一样的态度炸成碎渣,他在进门前装了一兜的话兴致勃勃地想跟阮寻澜分享,此刻望着眼前人却没了说出口的欲望。他意兴阑珊地将花扔到桌子上,转身上楼:“你不喜欢就算了,爱理解成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梁序笙踩着楼梯,恍然觉出半个小时前小心护着花的自己有多可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心珍藏了一路的缱绻心思会换来这样的质问。
他要被阮寻澜气炸了。
阮寻澜如此不识好歹,真当他是软柿子吗?
梁序笙下定决心再晾他一个下午。
淋了雨之后浑身都不舒服,梁序笙回房拿了换洗衣服,站在走廊上抚着栏杆往下望,瞧见阮寻澜正背对着他摆弄那束花。
桌上的花瓶里已经插了三两枝郁金香,阮寻澜仔细调整着角度继续往里放。
向来高大沉静的身影立在灯光的阴影中,显得伶仃又落寞。
梁序笙鼻头泛酸,抬起手指隔空描摹着那道轮廓,止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往下走了几步,阮寻澜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视线自始至终锁在他身上,他走到哪便挪到哪,像是生怕他又跑了似的。
“我去洗澡。”梁序笙终究还是给出了求和的台阶,“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