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吹。
就像是云朵一样飘向了天边。
……
回到不王墟之后,夜里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这两天姜狸都在酝酿要怎么将一切合理地告诉他,之所以犹豫、为难,只是因为一点:她并不打算和他解释那天快死的时候到底看见了谁。
江破虚这件事很好解决。
然而一旦暗恋过虎神这件事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一辈子面对虎崽心虚气短。这不仅容易让虎崽伤心、多想,还非常影响她的家庭地位;这样以后她只要一趾高气扬,徒弟就可以提“你那个白月光”,她就必须唯唯诺诺、忍气吞声。
姜狸决定打死也不说出来。
不能撒谎,因为徒弟很聪明;那就只好避重就轻了,但是如何在一个聪明人面前避重就轻,姜狸权衡了很长时间。
她感觉到徒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显然他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幸好,姜狸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卖惨。
在这个下雨的夜晚,姜狸窝在了角落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浮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玉浮生安静地看着她眼角含泪的样子,心想:她的演技可比夜里差多了。
但是他已经知道了不是江破虚,那,是谁呢?
结果谁知道姜狸话音一转:
“你知道江破虚一开始想要斩情丝,是怎么斩的么?”
“他想要杀了我。”
姜狸掏出了手帕,开始十分做作地抽泣。
她和他说起来了当年她是怎么被追杀、被欺负的。
其实那么久远的事情,姜狸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人是非常健忘的生物,她描述起来细节都有点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姜狸拿出来卖惨。
她一边抽泣一边偷偷看徒弟。
黑暗里,他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的姜狸,很强大,这种强大开自于某种可以面对世间一切风浪和挫折的自信,她已经走出来了,早就忘却了那些前程往事,她觉得这件事已经不值一提了。但是她不明白这件事对于爱人的冲击有多大。
他颤着手想要往姜狸的茶里加茶,但是好几次都没有加进去。
姜狸还在加大力度,描述当年她的凄惨。
姜狸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太行,她有点担心他不信——因为其实时间线是对不上的。
但是她悄悄偷看他。
却发现徒弟听得很认真。
高大的身影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但是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她感觉到了周围鬼气的变化,立马就不哭了。她吓了一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指,发现冰冰凉凉的。
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姜狸忐忑了起来。
她丢下了手帕、抓住了他的手。
姜狸说:“浮生,我骗你的。我在装哭。”
他说:“我知道。”
姜狸说:“浮生,其实时间线对不上的。”
他说:“我知道。”
姜狸说:“我就是为了让你愧疚,都是我瞎编的。”
他说:“我知道。”
姜狸说:“都是骗人的,我十几岁就去了天衍宗,哪里吃过什么苦呢?”
但是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她,长发垂下来,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他知道,哭是假的、时间线是假的,她描述的过去却是真的。
因为就像是姜狸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姜狸;而且江破虚死前一直在说对不起——所以是真的。
他死死抓住了姜狸的手,那些话让他如同坠入了冰窟里。
姜狸说,被那个人追杀的时候,她东躲西藏,像是一只小老鼠。
他冷静道:“师尊,我打断了他所有的骨头。”
姜狸说,那个冬天很冷,她穿着单衣都快要被冻死了。
他说:“我放干了他的血。听说这样死的时候特别冷。”
姜狸说,她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说:“我捏碎了他的神魂,他回不来了、生生世世都不能入轮回了。”
他说:
“姜狸,我后悔了。”
“我杀得太快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一定会把他折磨二十年再杀。”
他的话本来应该是很血腥、很残忍的。
但是姜狸却愣住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但是他开始吻她的手、反复重复着要是可以早点遇见她就好了;他开始说对不起,反反复复地吻她;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姜狸想要继续骗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却说不出口了。
她其实只是狡猾地想要骗取爱人的愧疚,可是当她真的得到了厚重如山的爱意和怜惜的时候,她开始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