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鹿可燃又骂道:“我就不该把文件副本发给他,这个疯子!”
“鹿可燃,”陈梦冷下脸道:“我现在联系我爸那边找人,你和春归最好想想明天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春家主宅。
晚上十一点,窗外浓云密布,一道闪电利剑般劈开树干,惊得人心一颤,热水跟着一并洒出,许春娟来不及管自己被烫红的手指,迫切地望向一旁打完电话的春季平,“春春找到了吗?”
春季平用力按了按眉心,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巾用凉水沾shi了包裹在女人的手上,这才缓声道:“警方正在调取监控,你先去睡觉,好吗?我保证你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他。”
许春娟痛苦地双手捂住脸颊,“那么大点的孩子还能去哪啊……”
“连姨,把夫人扶回房,不要让任何东西吵到她。”春季平还保持着得体的风度,连姨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环过许春娟的一侧手臂,半强硬半安慰地把女人扶上楼。
待安神香、放有安眠药的热牛nai准备好,房间开启降噪模式后,连姨这才缓缓退出房间。
昏暗的房间中,许春娟瞪着眼睛,仰躺着看天花板上的夜光星星贴纸。
实际上,这栋别墅里根本没有星星贴纸的存在,当女人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又恢复原状。
存在星星贴纸的是那个三十几平方的出租屋里,三个人紧紧地贴在一块。
法庭上,面对货车超重的指控,货车司机声泪俱下:“我是为了生计!不超重我连成本价都赚不回来,我家里还有小孩要养啊!”
一时间,货车超重撞死人这个话题在论坛上爆火,网络上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有人选择支持和同情,他们认为货车司机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谁能想到那条路上会突然窜出一个人?而有些人站反对票,这个司机毁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应当受到该有的惩罚!
可第二天,一条意想不到的词条直冲热搜榜第一名。
话题指向的矛头只有一个。
死者的妻子全妆出席
“听说她早就出轨了,现在只是为了多赔偿一些钱。”
“想博关注吧?丈夫死了还化妆!”
“我看她流得都是鳄鱼的眼泪!”
在梦里,许春娟最后受不了舆论攻击,抱着春季平的黑白遗像跳楼自杀,只留了一封遗书在家中:他说,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是丈夫需要Cao心的事情,他就想我美美的,穿吊带,穿裙子,化取悦自己的妆容,天天开心就好。他说,哪怕以后有小孩了,我们都成白发老头老太太了,我也依旧是他心中最美的人。
许春娟将碎发别到耳后,顺带地,抹去了温热的泪水。
“啪!”
春季平随手抓起一个价格不菲的高脚杯狠狠砸向一边,玻璃碎片四溅,暗红色的ye体缓缓流入大理石地缝里,他烦躁地捋了把垂在眉间的额发梳在脑后,接通电话,他轻笑一声,嘴里吐出的却是令人胆寒的话,“都他妈给我查完了,一个老鼠尾巴都别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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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区的地图在他脑中重新构建,哪个地方狭窄、无人经过,哪条巷子可以通往另一个出口,最重要的是——
哪里可以抵达监控死角。
下水道里的老鼠趁着雨季悄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着,趁没人经过快速爬到垃圾桶边寻找着今天的食物。
这一片违章查得并不严,货车停靠在坑洼路边,积起的水潭倒映着少年的影子。军绿色的宽大雨衣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遮盖,衣摆坠落的雨滴砸在水潭里,光影斑驳犹如走马观灯。
老小区没有保安,没有监控,谁都可以抄近路从这里路过,自建的秋千被雨水和风吹得吱呀乱动。他抬头,五楼的阳台正亮着灯,女人手摇着升降晾衣架,把刚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挂上去。
这个角度,雨衣帽檐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淌进衣领里,很快浸shi领口。
春季平的血ye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冰凉。
“顾芳。”他缓声念道。
女人微颤,手中的衣架掉落在地上,她像心有所感地低下头,可是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她搓了搓自己泛起鸡皮的手臂,只当是自己神经兮兮,她走回屋内嘀咕道:“哎哟……这雨怎么越来越大了,老张,你打通儿子电话了没!”
雨水滴在干燥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的弯曲水痕,老楼过道的角落处摆满了积满灰尘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一只躲雨的流浪小狗悄悄探出脑袋,与少年视线相对后又往后缩了缩身子,它身上的毛一绺一绺,流浪太久,与其说是白色,倒更像只灰色的小拖把。
太瘦了,瘦到就像梦境里的自己,别人对待他就像看待一只蝼蚁般,轻轻一捏就绝无挣扎的余地。
少年连眼皮都未抬,目光扫视了一圈流浪狗冷到发抖的身子,他面若冰雕,浅色瞳眸里丝毫没有情绪流露。
流浪狗彻底躲到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