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二十多年前的老家海田,那时侯只有小学有全公社唯一的一部电视机,四四方方的一个木箱箱,前面一块ru白色的鼓鼓的玻璃,接上电源,一按按纽,里面竟会有人唱呀跳呀,很是神奇。平日里趁管理电视的老人不在的时候,我们也曾偷偷地趴在电视机箱后面往里瞧,可是里面竟什么人也没有,跑到电视机前面一看,而ru白色鼓鼓的玻璃上又确实有人继续在唱在跳,简直是让人觉得是不可思议。那时侯,每天下午小学校里一放晚学,校园里依旧人声鼎沸,很多背书包的学生逗留着不愿离开,小学音乐教室的门口就会挂出一张小黑板来,上面写着:“今日放映什么什么电视”的节目预告,一位叫邓连春的70来岁,须发银白,Jing神矍铄的老人,便会搬出一张长长的学生课桌来售票,每张五分钱,在当时五分钱可以到街上的馆子里吃一碗味道鲜美的还有rou馅的杂酱面了,所以只有有钱的大人可以买票进场看电视,没钱的人和我们小孩们只有聚在门边眼巴巴的望着一个接一个人地进去,最后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了,但大家仍不肯散去。我们羡慕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没有人敢硬闯进去的,因为我们曾听大人说过守门的老头曾是国民党军队的特务连连长,后来起义投降了共产党,很会武功的,平日里每天刚麻麻亮之时,我们就常见过他练武的。于是我们便都爬到教室外面的砖墙洞外,垫起脚跟往里看,墙洞外早已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了,就像街上围了一大群人看西洋镜般似的热闹。里面的恶作剧的人常常是一泡口水吐出来,吐得凑墙洞的人满脸都是,但还不敢朝里骂。有一回,一个姓徐的十四五岁的小孩不怕,和里面的人对着骂,吐口水,里面的不知是谁,竟一把石灰撒将出来,结果姓徐的小孩的左眼就瞎了,以至于落了个终身残废,但事后依然没有找到撒石灰的恶作剧的缺德鬼究竟是谁。那一年的冬天,公社观音塘村当兵转业回场镇上开汽车的姓唐的司机,竟私人不知从哪里买回了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来“金鹊”牌的,因为是全公社第一部私人买的电视机,这在当时无疑于爆炸性的新闻,所以全公社很多人都知道电视机的名字就叫“金鹊”牌的,不知道的人还会被人笑话成是无知的“瓜娃子”那时是1982年,电视里放映香港武打片霍元甲,每天天刚擦黑,街上便早已是人来人往,拥挤不通了,姓唐的司机便和亲戚朋友躲在屋里看电视,倘若有人敲门,姓唐的司机便厉声喝问:“是哪一个?”待反复问明之后,才极不情愿的押开一条门缝,想看电视的亲戚便飞快地闪身进屋,轻悄悄地坐下看,即使看到剧情高chao之时,也不敢大声喝采,谁要叫出声来,便要遭到姓唐的司机声色俱厉地呵斥。但还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这个秘密被屋外的人们知道了,便听见人群中人人都在大声喊叫“开门,开门,我们也要看”说着说着,门板就被敲得山响,仿佛要被推倒了一般,甚至屋顶的瓦片上还传来了大小石子“噼里啪啦”滚动的声音,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姓唐的司机也只好打开门,将电视机抱出,将汽车发燃开到马路上,再将电视机放到司机台的顶篷上,接通电瓶,接着放映起霍元甲来,看电视的人人山人海,长龙一般,马路上满是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个儿矮的挤在人群中看不到时便跳一跳地看,更多的人干脆爬上路旁的洋槐树上惬意地看,看完了霍元甲,人们又嚷着看其它节目,直到电视上现了“晚安”二字后,人们才会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打着电筒举着火把回家去。十年前,我在家乡一所偏僻的乡中学教书,乡下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每天学生散学之后,学校里便寂静得如同一座古庙。批改完作业,写完第二天的教案后,就无事可做了,学校里的年轻教师们便常常到校门边一家姓钟的人家里看电视打发难熬的夜晚,天天都如此,看电视就是那时的我们最大业余文化生活。后来我暗暗的攒钱,当时我每月工资只有200多元,整整地攒了一年多,我才兴高采烈的赶车去南充买回了一台17英寸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来,整整用了我700多元,于是我就成了全校年轻人中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于是看电视的阵地也就转移到了我家了,这样热闹倒是热闹极了,但宝贵的时间也大都在众人的喧闹中悄悄地流失而去了。往事如烟,逝者如斯。后来当我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之后“黑白”换成了25英寸的“长虹”儿子骁骁成天嚷着要看天线宝宝猫和老鼠等动画片,妻子又要看还珠格格、青青河边草、白领公寓等等言情剧,而我喜欢看历史片,看新闻,看t台秀等等节目,往往争抢不过他们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最后败下阵来的我便只好去看“黑白”有时候妻子也争抢不过儿子了,又来抢了我的“黑白”于是我就只好又凑合着儿子去看动画片了,并在儿子旁边当起了义务解说员。而老家的母亲却一直没有电视看,父亲去世后,母亲哪个儿子也不跟,就孤独的一个人守着老屋,我多次回家都对母亲说:把我那台“黑白”抱回来给她看,每次母亲都以自己没文化看不懂和看电视太费电电费太贵加以拒绝了,而半年前母亲竟因脑溢血突发去世了,辛苦了一生的母亲在世之时,竟因儿子的吝啬和不孝,连“黑白”电视也没有好好地看上一回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