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泽跟在领路的游女身后,欣赏着扩建整修后的枯山水庭院,战争结束不光让联邦的经济回复了生机,与之同样活过来的还有风俗业,知茂里本就是弗昱城最大的欢场,新挂牌的花魁更是成了这里的摇钱树,约见他的人络绎不绝,纨绔公子自不必说,或是为了他争风吃醋,或是出于好奇,而真正使绪椿出名的却是他和政府官员有所牵扯。
联邦虽然规定了官员不许出入风俗业场所,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的形式要求罢了,政要们想得到什么人,自然不必亲自到这种地方来。
转过几个回廊,带路的游女轻声为遇泽介绍道:“大人,前面就是绪椿先生接待客人时的会客厅了。”
遇泽从进来时就在打量这里的景致,和外面的山水庭院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在会客厅外的走廊边种着几株椿花。
和院内错落其间的松柏假山、道边细沙如雪的枯山水不同,这几株椿花在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尤其那朵如红色梦魇一般盛开的椿花,似虚伪的谎言一般,与禅寂的庭院格格不入。
遇泽径直走过去,伸手摘下了一朵旁边的白椿花,领路的游女看见这一幕,微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收敛了神色,恭敬地做出指引的手势:“大人,请进。”
侍者推开和室的门,向遇泽行礼,遇泽走了进去,几名游女和男ji早已等候在屋内,待遇泽在主座落座后,他们分成两列跪坐在和室两边,左前方的一名游女向遇泽解释道:“绪椿先生稍后就到,未免大人烦闷,就先由我等为大人助兴吧。”
遇泽抬眼望去,对面摆着一架落地屏风,和自己所坐的位置有一段距离,暖黄的灯光穿过屏风上的Jing致图案,在地板上投射出斑驳光影,也将屏风背后的一点微晃清楚地展现出来。
知茂里是弗昱城最有名的欢场,这里的头牌接客时有着古老又传统的规矩,不光是客人在选择花魁,花魁对客人也有选择和考验的权利,绪椿有一半旧日本血统,而他也是从小便被知茂里当成花魁来培养的。
财力,权势,气度,品貌,都是花魁挑选客人的必要条件,即使之后要做的勾当糜烂又荒yIn,却依然要有繁缛的礼节和规程为它涂上层层的Jing致包装。也许正是因如此,让花魁以最快的速度爬上自己的床也成了恩客之间一项心照不宣的攀比。
遇泽明白绪椿是要看到他的表现才肯露面,于是向那名游女比了个请的手势:“听说知茂里的舞乐都最大程度地传承了战前旧日本的Jing华,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桃姬和霁明站起来行了一礼,旁边的游女笑道:“桃姬的扇舞和霁明的三味线都是知茂里一绝呢。”
桌边的侍者看见遇泽的眼色,将手里捧着的匣子递给坐在一旁的男ji,他接过礼物,向遇泽点头致谢,桃姬的扇舞技术高超,让人目不暇接,遇泽接过侍者递来的茶水品了一口,抬眼看去,屏风后全无动静,后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霁明的琴声愈发疾厉,桃姬双手上的折扇旋如飞花,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屏风后的光影晃动了一下,绪椿终于踏着琴音走了出来,他手上是一把竹骨折扇,轻巧地挡住了半张脸,从遇泽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复杂Jing致的发髻,和瓷玉一般的脸上露出的桃花眼。
花魁的衣饰华丽又繁复,绪椿每一步都走得矜贵持重,像只骄矜的猫。
一舞毕,绪椿端坐在屏风前,向遇泽问好:“大人愿意来椿屋喝茶,是绪椿的荣幸。”
至此,遇泽方才看清了绪椿的脸,荼蘼般疏离清雅的气质,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温柔和风情,明明一举一动都是用尺子刻好的端庄持重,可偏偏就是让人能闻到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妖气。难怪渡边那个糟老头子临死也不忘这张脸,遇泽心想。
一盏茶饮完,遇泽也不说话,只是把玩着刚才摘下的那朵山茶。
绪椿的目光落到花上,语气似嗔似喜;“大人摘了我的花。”
“前天晚上十点四十分,你在哪里?”遇泽抚摸着花瓣,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说出的话却与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相符,“你当晚见过渡边崎吗?”
“大人是来查案的吗,怎么不让警局直接传唤我呢?”绪椿合上手中的折扇,别进腰带里,声音轻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昨天警政局已经来做过笔录了,不过既然大人想听,我也可以再说一遍。”
“渡边先生的确曾约我去他的别墅,不过上周日就有渡边家的管家来传话,说渡边先生最近有生意上的事要忙,叫我不用过去了,所以前天夜里我一直都待在椿屋。”
遇泽换了个坐姿,吊儿郎当地笑了:“待在这里?你是指待在知茂里和死者的儿子渡边诚一在一起偷情吗?”
绪这话说的过于直白且不留余地,绪椿抽出扇子,挡住自己惊讶的表情,他秀眉微蹙,看向遇泽:“大人是在怀疑我吗?我确实和诚一先生两情相悦呢,虽然我和他都有杀害渡边先生的嫌疑,可是诚一先生当晚是亲自驱车过来的,行车记录仪的瞳孔解锁记录和时间都足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