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次下来,陈白终于悟出了一件事。凡是中毒,必会昏迷;凡是昏迷,必然会进入回忆剧情。比如现在。陈白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回到了大婚之日。这倒霉透顶、第一个被弄死的败家弟弟,撕下了那一层虚伪的皮,那趋之若鹜、避如蛇蝎的目光,像一根针一样刺激着他。陈贡酒故意穿着一身白衣,头顶戴着孝帽与他对着干,用那怨毒的目光不断地控诉他的无情无义和不作为。“你与他是天理不容,你看看今日有谁似你这般!”那把长剑又被推进几分,抵在他的胸口,似乎想要把他心脏捅穿,“我今日叫你一声大哥,是因为我还认你,你还算是为了陈家做出些事情!”“还有一个时辰他就要进门了,我劝你赶紧宣告在堂的宾客,将婚事告吹!”“一个怪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一个祸害!你真是昏了头,陈氏祖宗若有在天之灵,定会惩罚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啊!”陈白搞清楚眼前的事情之后,无缘由就生出了怒火,遵循记忆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长剑,挡下陈贡酒的那一剑。因为是陷入过去,他的体力也随之恢复到那个时间点的状态,对付酒囊饭袋的陈贡酒绰绰有余,只是轻轻一挑,就轻易地甩开他手中的剑。“平时习武多上心些。”陈白看着他,神色还是有些复杂的,毕竟这小子最后还是被青烟杀死的,有他自作自受一部分在,也有青烟女本就计划杀了他。人性本恶,杀人偿命,因果循环,陈白有无奈却没有同情。“当初爹娘教你的那些长幼尊卑之礼你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吗?还要我再教你一遍吗?陈贡酒。”“我大可把府上的权利拱手相让,但,只怕你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若是有能力反抗我,不会一直拿道德来压制我,那些族叔同我比起来,谁对你最有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陈贡酒咬咬牙,只得认命退后,他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平庸无能之辈,总是被眼前的男人压一头。“爹娘对你如此,所有的好东西都归你,你这样就是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你与那个怪物有什么区别!”陈贡酒眼底满是恨意,他觉得就是眼前的人抢走了本来应该是他的一切。凭什么!就凭他是家中长子,就凭他少年聪慧,那我为陈府所做的那一切就都不作数了吗!陈白看着他的忍辱负重的表情,对他心里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抬眸看着陈贡酒,熟悉陈白的人可能会觉得惊讶,因为这样的表情,跟陈白纯良的外表属实不匹配。那种蔑视众生,高傲的神情,迷人的双眼此刻染上了不容插足的强势与不屑,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看着陈贡酒的眼神——还有一丝羡慕,因为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被家族捆绑,不得挣脱。“你觉得爹娘偏心,但我又何尝不羡慕你……”“因为我比你年长,所以我的一切都要遵从,我曾以为这是他们对我的认可,对我有爱,希望我作为大哥能早些成熟,担负责任……”“可我终究没想到,我在你们眼里,只是一个祭品!是一个说丢就能丢的,掩盖那些污秽的人造物!”“……”
陈贡酒愣愣地看着他,竟然脚底一个踉跄,倒在了原地,可是举起的食指还对着他的方向。像现在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大哥。陈白知道自己因为仇恨面目狰狞,这不是他在控制自我,而是“陈白”本身隐匿着的情感。论宠爱,陈贡酒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他以为的这个大哥,本就是生来作为献祭者的。陈白越过陈贡酒离开了房间,不想再关注他一眼。他早已清楚陈府的构造,此刻没有选择直接去往正厅,而是绕过宾客下人,独自一人前往了藏书阁。他能够从席酒思身上品出他对他的爱恋,他也清楚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对他的爱慕之情。陈白完全能感应出了,这个身份“陈白”根本就没有爱上席酒思,那些悸动,应该只是因为陈白对席游的熟悉感,那是属于陈白自己的感觉。与生俱来的信任,再加上身体的记忆的影响。至少他现在身披婚服,对于陈贡酒的话没有半分感情,而是心里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他的出生就是为了陈府的荣光,他不能让陈府败在他的手中。陈白抬头,只看见陈府上头黑云蔓延,一瞬间狂风大作,陈府大门前路人行色匆匆,派遣到陈府庆贺的各世家的人此刻也没了交谈的欲望。整个陈府安静得不像样,一切都暗示着——这场婚礼不能继续了,还有陈府将没落的命运。“不祥之兆啊,陈府就要完蛋了……”正厅有人喃喃自语。下人们不知主人家现在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听命令行事,恭敬地给每桌上菜。五叔是管事里最年长的一位,他感觉到有什么挣脱了束缚,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攥紧。果然是那怪物!!!他们居然会勾搭在一起!当初老爷培养陈白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子根本没办法控制。果然,真的是为了要陈府的命啊……陈白不断地在整理脑海里的资料,他勉勉强强猜到了一些东西。他娶席酒思根本就不是为了追求真爱,而是为了毁灭。这个人天生就背负重担,而且有可能这就是他与父辈共同实施的计划。他猜测这个计划与其他的世家也有关,这么多年,要说柳家没有发现柳霜有一丝不正常,也不可能,陈妮与柳霜相交多年,甚至是在逃婚后第一反应是寻求柳家的帮助,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什么。陈白对这个副本出现的所有人都无法托付信任,唯独相信席酒思不会害他,还会保护他。对于没有爱的单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