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涯最近不敢往外跑了。他们说秋水街来了个特别能打的小混混,专抢人钱,不给就拖进巷子里打。楼上的nainai卖菜回来又说,那小混混姓林,被他收拾得服帖的其他小流氓叫他林哥,听说不仅劫财,还对小姑娘动手动脚,让傅涯千万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傅涯甜甜地笑着说好的nainai,背地里骂这死老婆子又跟人嚼舌根说他在外面接客。
傅涯他妈是秋水街有名的窑姐,因为长得美,性格软,所以也老被欺负,死得挺早,癌症晚期,没钱治,好在也没受什么罪。
傅涯也长得漂亮,但脾气没随着他妈,一点就炸。被人喊婊子养的赔钱货,他会趴在窗户上对着街那边骂,一个对骂二十个不在话下。
但他也就嘴皮子功夫强,真动起手来,扯头发也不一定扯得过隔壁大妈。
所以听说街上有个混混,他还是有点怕。但他不敢点外卖,贵得要死,还一股泔水味,恶心得人想吐。犹豫很久,想着自己也不能那么倒霉,怀着侥幸心理下了楼,准备去菜市场买点新鲜菜。
但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体质,买菜回来的路上,他就被人盯上了。
忽然被掳走时,他的紧张情绪达到顶峰,挤出一声尖叫,手里的塑料袋掉地上,被踩了一脚。
那人捂着他的嘴,用力扯他身上的衣服,傅涯觉得惶恐。他并不是“朋友”的傅涯迟钝地点头,在对方认真的语气中笑了一声。好像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孩子气。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李小棋说,“下次来提前通知我。”
傅涯应下,准备告别时,李小棋又接着道,“下次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哦。”
这次傅涯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反问:“我男朋友?”
“跟你一起直播过的那个帅哥,昨天还来店里买巧克力蛋糕了……你,你们不住一起的吗?”李小棋后知后觉。
“嗯。”傅涯含混不清地应声,“你认错了吧。”
李小棋摇了摇头,认真道:“傅涯,我对人脸有特别的记忆能力,是不可能认错的。”
傅涯后退一步。
似有所感,伴随着甜美的“欢迎光临”,门口铃铛叮铃响起,傅涯冷静地抬起头,与正进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周围吵闹的声音瞬间被隔离。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傅涯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荒谬了。
男人愣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黑色的休闲服让男人穿得很是随意,拉链只拉一半,松垮地裹在结实的身体上,不是傅涯的审美风格,也不是路折林的风格。手背和脖颈上的伤也不知道遮一下,看起来就像从街边肆意钻进来的小流氓。
路折林眼也不眨地看着傅涯,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太震惊而忘了做出表情。
他笔直地站在傅涯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的,准备接过傅涯提在手中的纸袋,仿佛这样就会被傅涯也带回家。
傅涯先他一步将双手收在背后,又退一步。
路折林只好放弃那个想法,低下头喊了声:“傅涯。”
傅涯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含混模糊又吐字不清,像许久未开口说话、已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傅涯抬头去看李小棋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躲去了后厨。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傅涯对路折林道:“出去说。”
路折林跟着他一起出门。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前说得很清楚了,傅涯从来没那么耐心地和谁坦白过心情,结果是被路折林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他对路折林说的最后一句也不是什么好话,两人见面该尴尬,可又过于熟悉,自始至终没牵绊,以至于连尴尬这一项多数恋人重逢时的情绪都多余。
傅涯不说,路折林更是没什么好说,跟在傅涯身后走了许久,走到小区那条人不多的林荫小道上时傅涯停住了脚步。
小路围着一小片湖泊,傅涯靠在栏杆上,风吹得他眼前的发丝乱了,一抬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好久不见。”他淡淡开口。
“嗯。”路折林没有说话,站在了傅涯身边,替他遮风。
傅涯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薄薄的烟雾很快消散在风中。
“你住哪儿?”他问。
路折林低声说了几个字,傅涯没听明白。明明风声不大,四周也安静,不知为什么他没能听见对方的话,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愣在原地。
“什么?”他吐一口烟,侧头看向路折林,认真道,“你再说一遍。”
路折林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声音。几秒之后,他狼狈地躲开傅涯的视线。
燃到一半的烟从指间落到地上。
路折林从地上捡起那半截烟,吞吐道:“傅涯。”
“你为什么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