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小木桌上摆的满满当当,有切成丝的咸菜疙瘩,有黄豆酱,盘子里摞的高高的煎饼,还有一盘水淋淋的切成段的大葱。
章毓卿被大辫子姑娘拉着到了佛母跟前。
小木桌不过是乡间农户家常见的小桌,低矮破旧,陆惟穿着一身麻布衣裳,面容依旧英俊,大长腿憋屈的窝在小板凳上,举了举手里的煎饼卷大葱示意,朝她笑了笑。
那笑容得意又挑衅。
章毓卿目瞪口呆,脑海里电闪雷鸣。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看到大夏王朝的二品封疆大吏陆惟和造反农民头目红莲教佛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煎饼卷大葱……
这是幻觉吧?她眼瞎了吧?
佛母对面那个英俊男人是陆惟吧?是她男人没错吧?
还是只是长的很像而已?
不不不不,睡了这么多年,她不可能认错人。
佛母穿着老粗布的衫子,头上裹着一块褐色汗巾,像个寻常的乡下干瘦老太太,手里也拿着煎饼卷大葱,回头瞟了一眼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的章毓卿,不紧不慢的说道:“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
好半晌,章毓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干,干娘……”章毓卿结结巴巴的开口了,“您,您这来,来客人了啊?”
佛母仿佛没看到章毓卿紧张无措的模样,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是来客了。”
“按俺们老家的规矩,女婿是贵客,来了要烙煎饼,打糖水鸡蛋给女婿吃的。”佛母又说道,“你既叫我一声干娘,我招待他招待的没错吧?”
章毓卿张着嘴,无话可说。
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大锤,她想立即锤死陆惟,再去锤死盛归心。
这两个男人没用罢了还净拖她后腿!
按她的计划,她应该在齐胜天手下继续潜伏,通过盛归心的暗中支持步步高升,直到打入齐胜天的核心集团,瓦解齐胜天的势力……
都怪那两个男人沉不住气,提前跟齐胜天翻脸。但那时她天真的以为这事还有救,只要她捂好马甲,把王秋娘扮演到底,巴上佛母,还能继续她的计划。
现在好了,马甲掉的一干二净,玩个屁!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陆惟说道:“干娘招待的很好。”
佛母笑了笑,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都是粗茶淡饭,委屈你了。”
“不委屈,很好吃。”陆惟笑道。
佛母看着还满脸都是茫然不可置信的章毓卿,说道:“坐下来,一起吃吧!”又吩咐大辫子姑娘,“添双筷子,再打一碗红糖鸡蛋。”
陆惟一副跟佛母熟稔的模样,搬着小板凳往佛母跟前靠了靠,给章毓卿腾了个空地出来,“你往我这边坐坐,别挤到干娘了。”
章毓卿还在马甲被陆惟扒掉的无能狂怒之中,隻恨手里没把能锤死他的铁锤,冷着脸不搭理他。
佛母知道她是陆惟的夫人,传说中的麒麟娘娘,还怎么信任她?
陆惟笑的一脸讨好,还用袖子在板凳上扫了扫不存在的尘土。
章毓卿负气坐下了,翻着白眼别过头不看他。
佛母笑了笑,“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瞧着他挺稀罕你的,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非得分开?闹到这步田地?你呀,嘴甜的跟蜜一样,哄谁都哄的服服帖帖,但凡拿出一两分的Jing力来哄他,他还不把命捧你手里?”
陆惟赶忙说道:“不用哄我,我这条命都是她的!”
佛母又说道:“你这孩子,看着好相处,实则脾气孤拐,他能让着你,容着你,不顾安危追你到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跟我家老头子半世夫妻,若是能一路走过来,该多好!”
章毓卿冷冷的说道:“他爹他娘他舅舅他弟弟他叔公他表妹……连同他家的狗都不喜欢我!”
佛母笑了起来,“都是借口。”
陆惟一脸正色的点头。
“你这丫头聪明又手辣,想收拾几个人还不容易?”佛母一哂,“赶紧吃饭吧!”
章毓卿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似的开口了,“我……”
“你们夫妻两个身份尊贵,能来我老婆子这里吃顿饭,是给我老婆子脸呢!”佛母说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归我听说的麒麟娘娘不是坏人,你若是还想继续做王秋娘,那我就当你是王秋娘。”
话说到这份上,章毓卿也不隐瞒什么了,嘿嘿一笑,凑近佛母说道:“干娘您年纪大了,该颐享天年,红莲教上上下下快百万人都得靠您Cao心费神,也太辛苦了。”
佛母叹了一声,平静的神色中突然染上了几丝悲苦。
“这个教其实是我家老头子办的,他早年跟马队去西域,听过僧人讲经布道,入了当地的教,回来就给我们亲戚讲,给街坊四邻讲。他性子绵软,又学了点医术,给教里面的兄弟姐妹看病。我们都没想过要当什么大王,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又是徭役赋税又是土匪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