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从中午一直进行到了傍晚,几乎没剩下什么菜,只有些专坐喝酒人的桌子剩了几道菜,也都被自家妻子或母亲把剩菜都装好带回家去了。收拾卫生的和收尾的工作也劳烦不到主家,张家父子彻底醉了,被扶回房间去休息了。张老夫人和柳老夫人在东屋拉了几个老姐妹说话。明日,他们就要回泰州城去了,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张老夫人抹了好几回眼泪,就连柳老夫人也落下了不舍的泪花。她们种了一辈子的地,泰州城里的日子她们其实是过不惯的,可到底是年岁大了,要听儿女的,今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要看榨油坊和米庄的生意忙不忙。再过两二年,柱子就到了开蒙的年纪,张水生夫妇决定在泰州城里给柱子找个开蒙先生,怕是更没有机会回来了。吴蔚和柳翠微就坐在东屋窗外的小凳上,听到里面的谈话,也都沉默了。“蔚蔚。”柳翠微低声唤道。“嗯”“我们还会回来吗”吴蔚牵起柳翠微的手,回道“乱想什么呢我不是说了,去泰州城只是权宜之计,等到灾年过去了,等咱们攒够了银子,还是要回半山小院的,那才是咱们的家呀。后山的菜园子,还有鱼塘,可都是咱俩一点点经营起来的。”柳翠微听完了,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倒不是怀疑吴蔚的初心,而是有些事到了最后也逃不过一个身不由己,这点就连屋里的两位老人家都看明白了。柱子要读书,今后还要进学堂,考科举,泰州城对张家来说自然是更方便的地方。自己和蔚蔚虽然没有子女仕途方面的顾虑,可是米庄的生意可不是像榨油坊那般说放就放的呀。榨油坊不过是一家夫妻店铺,可米庄呢原有的十个伙计,后来又增派了六人,加掌柜的和张全,还有她们一家二口,一个铺子系着二十多口人的生计呢。而且这米庄还是平佳县主出银子开起来的,真的能说关就关了此时此刻,柳翠微却并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在一起日子过得久了,才发现在蔚蔚成熟的举止下,心中还藏着一块装着童趣的净土。柳翠微不想破坏它,若有可能柳翠微想蔚蔚一辈子都这样,怀揣着这份童趣,不要长大。吴蔚疼惜自己,处处呵护,无微不至,柳翠微又何尝不是呢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热闹的席面,也终会停留在昨日,鲜活在与会人员的回忆里。次日,天还未亮。两家人便出现在了村口。由于出发的时辰太早,只有几人相送。其中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张水生的父亲唤做“大哥”的,老人是专门等在那儿的。吴蔚连忙和柳翠微上了马车,免得看得伤怀。话别,▅▅,送行的人越来越小,张家村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两家人回到泰州城,已是可以吃晚饭的时辰,两位老夫人都累了,晚饭是柳家两姐妹安排的。吃完了晚饭,吴蔚和柳翠微提议到城里去走走。这一逛才知道,城里有好几家米庄竟然也效仿吴柳记,推出了特价米,就连数量和价格都一样。吴蔚感叹果然是生意人,反应就是快的同时,也暗自欣慰,这下就有更多的人能吃到特价米了。自己误打误撞之下,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日子一天天过去,米庄的生意依旧红火。一转眼,距离吴蔚上一次去拜访宜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泰州,宜王府。宜王书房内,宜王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薄薄的几张纸,双唇抿成一个“一”字,神色不悦。书案前,何光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嘭”的一声,宜王重重拍了下去,恨不得将那几张纸给按碎了。何光吓的以头抢地,不敢起身。宜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低沉道“一个月,你就给本王查到这么点儿东西”
透过宜王指缝,赫然能看见宣纸上的内容,数次出现“吴蔚”二字。何光的脊背渗出冷汗,却不敢动一下,惶恐地回道“回殿下,小人小人已经尽了全力了,关于吴蔚能追查到的过往只有这些。”“荒谬查不到籍贯,查不到父母,查不到宗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骗取小槐村里正的粮食,你倒是查的挺清楚的难道这个吴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殿下恕罪。”宜王做了个深呼吸,朝何光摆了摆手,说道“自己去领罚。”“谢殿下。”何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宜王的书房。宜王揉了揉太阳xue,又翻看了一遍桌上的几页纸,越看越窝火,于是他决定去问问东方瑞。宜王拿着这几张纸出了书房,直奔王府内一处僻静的小院,绕过竹林,进了一道不显眼的角门。院内无一人伺候,但却干净整洁。宜王轻车熟路,来到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这个时辰东方瑞一般都是在书房内办公的,虽然明镜司在朝廷中已经彻底被边缘化,从原先帝王直属的铁血衙门,被编入刑部成了一个管理卷宗的部门,但是东方瑞心中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她没有忘记那些枉死的下属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冤屈。“沉冤得雪”这四个字,每一笔都血淋淋地刻在东方瑞的心里。当年她为了破获“蛇妖索命案”甘愿化身乞儿多年,如今的情况已经比当初舒适多了。这件案子比东方瑞和宜王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且那人的身份也已经是世人皆动不得的了。东方瑞要做的就是从这些浩海般的卷宗里,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那人一开始的布局和目的,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都挖出来,放在阳光下面好好晒一晒,让天下人好好看一看。听到敲门声,东方瑞停下了手中的笔,扫了一眼自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