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若道相思苦,是来两鬓复成双。仙人若受相思煎,以何衰容叹对窗。霜月单吊孤只影,那又咨嗟愁断肠。盼也惶,忘也惶,潇潇雨疏狂,一抔土下,疯情辛酸长。
那愚笨情种啊,心跟着你去,魂也跟着你飞了啊。懵懂痴儿啊,求你忘却他冷如冰霜的脸,看向他温柔缱绻的眼吧。
华山山洞的虚幻时空中,逼仄石壁将少年困在其中,四方书橱里摆满了古书典籍,诗词歌赋、道家兵法、王侯传记包括各路神仙的得道之路,应有尽有。少年不知疲倦地埋头苦读,忘却今夕是何年。男人隐了身形站在石砌下,看着少年如何读书、如何疑惑、如何困乏,如何点火掌灯,如何夜卧案台,一连数日乐此不疲,少年走下台阶取书时,他便会避让开来,少年不知道,他二人时常近在咫尺,男人就着这合适的距离低头,看到少年乌黑浓密的发,手掌抬起虚抚,心中不住叹息——这孩子又瘦了。
烛台里的蜡烛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循环往复,不知终也。在少年清朗的读书声中,男人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现身。男人满身威严的装束,冠形三山飞凤,银铠玄氅,蟠龙飞渡,他微微偏过头,笑容满面地看着少年,一如看待自家亲生之子般慈爱,又氤氲着夹杂朦胧情愫的水雾,恍恍惚惚,模糊难辨。
少年发现了他,登时小嘴一歪朝他翻了个白眼,旋即执起本书朝他砸去。
这书不偏不倚地砸到男人胸膛,顺着铠甲下滑至腰腹,男人轻易将其托在掌中,拿起一瞧,就见书衣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左不过是五个字反复重叠而成,是为——杨戬王八蛋。
杨戬不怒反笑,继而踏上台阶走到他面前,再将书规整齐全,以一种傲慢的语气道:“还有工夫用此等幼稚的招数骂我,可见背得不错。”
沉香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道:“那是当然。就这么点儿书,不到三十年我就能全部背完,到时候你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自大。”杨戬冷不丁回呛了他一声,“一边想着囫囵吞枣,早早将这些书籍纳入腹中,一边想着何时能够救出母亲,再腾出心神念着你的儿女情长,一心三用,这书倒不如不读。”
“我什么时候想着儿女情长了?!哼,真君老爷神通广大,难道连我心中所想也了如指掌?况且就算我想着儿女情长,又与你何干?你Cao这份闲心做什么?”说到这里,沉香又有些委屈地拧起了眉,“我想念我娘怎么了,她被你关在这个鬼地方受苦,我难道不该想吗?我囫囵吞枣又怎么了?这些破书连个释疑之处都没有,我不死记硬背又能怎么办?还能走出你这幻境请教先生不成?!站着说话不腰疼,走开,别靠我那么近!”越想越气,他索性又拿起本书朝杨戬抛去,正好落在他手上。
杨戬被他一噎,也找不出话反驳,这般想来他属实是魔怔了,与孩子怄什么气,反倒惹得他更加恼火。也是他考虑不周,竟忽略了大多书籍的晦涩内容,只叫他背下,实在是不该。这样想着,他沉默着将书放好,随意找了一处坐下,姿态放低,声音也柔软了不少,“有疑惑的地方便问我吧。”
“你?”沉香偏过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杨戬哂道:“若再添上释文解意便能更好地消磨时间,你出去的希望就又少了一分,何乐而不为呢?”
沉香心中隐隐有些失落,面上仍满不在乎地“嘁”声道:“那我偏不问。”
“你可要想清楚了。”杨戬淡道:“此空间的规则由我而定,届时我问你文意,你若答不上来,照样要被困在此处,如此一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你!”沉香气急败坏,奈何受制于人不得不妥协,里子却不服输,只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事实证明,文意详熟之后,文章背诵起来便易如反掌,白得了个教书先生,沉香又有意报复,因此对杨戬算是“物尽其用”,偏生杨戬出乎他意料的极有耐心,他便肆无忌惮地捧着书过去要他解疑,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日子一天天过去,昏暗无光的幻境中难分昼夜,只能靠流失时辰计算时间,沉香累了便随意趴在桌上休息,全然忘记身边是随时都喊着要取他性命之人。
杨戬脱下氅衣盖在沉香身上,侧坐椅面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终于能够卸下伪装,以柔软的神情来面对他。沉香睡得很熟,左脸枕着臂弯,呼吸均匀,偶尔响一声鼾。
杨戬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屈指轻轻蹭划他的脸颊,银色手衣不小心触碰到颊上软rou,惹得他不满地拧起眉头嘤咛了声,杨戬这才慌忙撤开手。
虚幻时空流速与外界不同,一旬光Yin恍若一瞬,他兴许能与沉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朝夕相处三十年,也可能会更久,沉香能够昼耕夜诵最终满腹经纶,他能给予教诲以尽舅父之责,也能抛却对立是非,理所当然地守他几十年,这是他饱含私心的证明。
他不该如此,但他实在想念他。
可待时间到了,他们又要剑拔弩张,以敌人的身份相处。
他的孩子,日复一日茁壮成长,将成巍峨高山,山迢迢路遥遥,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