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棘没想到这个事情的发展走向比刚才还魔幻。白其枫问清来龙去脉后,向傅樾容父母承诺找最好的医生来负责傅樾容的伤情并承担所有治疗保养费用,并且只要在情理之中,傅樾容想要什么赔偿她都满足。但是,傅樾容必须向白熠珑和罗棘道歉。
“当然当然,这孩子该道歉的。”傅樾容他妈把后脑勺包得乱七八糟的傅樾容推出去,“去,给小珑和……给人家道歉。”
傅樾容从对白熠珑一见钟情后在景中定居,到今天被白熠珑砸得头破血流,至此美梦破灭。比受伤更心痛的是心死,他带着一颗死掉的心,走到白熠珑和罗棘面前:“……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怎么对不起了,都说清楚啊。”白熠珑面无表情道。
傅樾容抬头,看着他那张漂亮又无情的脸,死掉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对不起罗棘,我不该先动手打你,行了吧。”
罗棘觉得他也够惨的:“你……好好养伤吧。”
闹剧终于落幕。罗棘才想到刚才给程百柯发消息的事,他趁客人都离开时找了个角落看。程百柯做事很周到:[司机和现金都准备好了,确认时间地点后再联系。]
罗棘松口气,快速换下手机卡离开。
送走了客人,罗棘以为白熠珑要被教训了。但白其枫和白鹤山都没有再提这件事,甚至好像什么变故也没发生一样说笑着和他们道别:“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他们的反应让罗棘觉得很怪异,好像白熠珑刚才不是把别人砸得头破血流,而是拍死了只蚊子。想到刚才白熠珑的行为罗棘还是觉得后怕,假如白熠珑真把酒瓶剩下的碎片扎进去,导致傅樾容没命了,白其枫和白鹤山还会这么淡定吗?
每次白熠珑做出攻击行为时,都是平静又迅速的。他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伤害别人而害怕,既没有生理恐惧,也没有对后果的担心。父母的放任很难脱的了干系。但是罗棘又觉得不应该,白其枫和白鹤山看起来脑子都挺正常理智的,至少不应该在这种事上这么放任白熠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是他们承受不了的后果怎么办?
“老婆,”白熠珑突然把手搭在他肩上,“你怎么了?”
罗棘从思绪中回神:“……哦,没事。”他揉把脸:“有点累。”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白熠珑又抓着他的手臂看了看,那里有一片淤青。但刚才已经上过药了。罗棘把手臂抽回来:“没事,小伤。”
傅樾容跟白熠珑其实没有什么过节,罗棘心不在焉又控制不住地想,今天之所以演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傅樾容打了他,引发了白熠珑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没有被英雄救美之类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恐怖——如果有一天,白熠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会不会就像今天对待傅樾容一样……甚至可能他的下场比傅樾容还惨。
“……可是你突然很不对劲。”白熠珑抱住他,“因为他害怕了吗?”
“没害怕,小事儿都。”罗棘想挣开他的怀抱回屋,但是白熠珑不放。“那你在怪我来晚了吗?”白熠珑有点委屈,“我一开始没注意到,之前我没怎么在意过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我以为你们就是平常聊天。后来陈瑜德找到我,跟我说他找你事,我一听就去了。”
“没有。我没怪你。”罗棘不想他一直缠着自己,只好安抚他,“就是有点累,都这么晚了,你不累吗?”
“你累了不是这样的,”白熠珑说,“我觉得你现在很不想面对我。”
“……”罗棘有点无语,他之前更不想面对白熠珑的时候,也没见白熠珑这么敏感,“没有,你想太多了。”
他挣脱白熠珑,朝卧室走去。
关灯之后罗棘很久都没睡着。
以前的记忆,今天的种种,都在罗棘的脑海里乱冒。他想到自己参与过的最激烈的一场群架。当时他已经不上学了,跟着一个命短的老大跑到坪苍混。坪苍人都很彪悍,老大晚上打台球的时候手下跟当地人起了争执,有人动了手,于是全都抄家伙干上了。他对那次打架记忆深刻,因为坪苍人是真的下死手,木条上带钉子打人,一下一个血洞。那个老大就是死在那场混战中。罗棘因为年纪小,没人薅着他死揍,后来他见形势不对跑了,在外面待了一晚上,天快亮时有人报了警,老大被抬出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罗棘也是因为这个经历,不再有混地头蛇的想法。
即使坪苍打得那么狠,罗棘也没这么后怕。那帮人犟着股蛮劲儿,像原始部落争地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白熠珑不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抱着要杀了傅樾容的目的一样,招招要害——可完全没必要啊。罗棘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幕。白熠珑太平静了,都不是在努力让自己冷静,就是一种好像什么事也没做的平静。这种平静让罗棘觉得他有种非人的异样,好像他是个披着漂亮的皮伪装成人的怪物。
“你在想什么?”白熠珑突然问,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我还是不明白。”
罗棘没说话,想装睡。白熠珑却坐起来,开灯,低头盯着他:“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