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啊!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啊!”那人挣脱的动作很大,神情似痛苦似快乐,还想一股脑地朝大火里冲,“我要去死……哈哈!我要去死啊啊!!!”他一心求死,拼命往前冲,陶岭冬怕自己拉不住,用力把人劈晕,这才制止住他。火势蔓延极快,如何也制止不了,陶岭冬扛起这人,足尖一点,回到大火对面。暴雨倾盆,酒气弥漫,火光冲天。未知疫病的可怕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破院里,陶岭冬扒开那人乱七八糟糊在脸上的头发,一张苍老的面容便展现在眼前,双耳完整,脸上也没有长条斑块,正常无异。“他还没有感染疫病。”纪清洲颔首,却又不知想到什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葫芦来。陶岭冬接过葫芦,瞧见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逢春”,便知它用途,忙给老者灌下。片刻后,老者悠悠转醒,气色好了很多,却疯狂挣脱束缚他的锁链:“……我要烧啊!要烧!!”唐睢心中有气,气得面红耳赤:“他们早都死了!”老者挣脱的动作一顿,默然片刻又狂笑道:“……死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陶岭冬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见纪清洲蹲下身子,神色冷静,眼中的漠然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毫无波澜地复述老者先前的疯话:“死了好啊。”老者也不笑了,不疯了,他静静地和纪清洲对视,眼底是浓浓的嘲弄和冷漠。良久的沉默。久到陶岭冬以为这场对峙分不出输赢的时候,只听老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问吧。”纪清洲敛了些神色,但两人气氛依旧冷凝。他淡声道:“疫病、尸体,和你。”“……又是这些,呵。”老人嘲道。只是纪清洲丝毫不为所动,连呼吸都清浅稳当。周遭静得除了门窗外滂沱的雨声,什么都听不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场疫病得从上个月说起。”上月,西城左半城来了一队商队,他们此行是赶往南城做生意的。左半城百姓热情好客,城里的富户李家更是当即让商队住进李府,好生款待着。西城左半城自古便受吞夜嶂侵扰,天气诡谲,唯有那月中旬能得几天天朗气清的好日子,自是要大肆庆祝一番,便举办了一场异常盛大的晚宴。商队正巧赶上这场宴会,更是让百姓们开怀,“有缘”二字几乎要被每个人说烂。
百姓设酒杀鸡,宴会一连开了几天,个个红光满面、Jing神抖擞。而商队里的一位贵公子领着队伍在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离开前还送了百姓们许多香膏。香膏呈淡绿色,闻着也有一股奇异的甜香,城中妇女抹了都说好。一直抹到上月月底,正好一盒香膏也见了底,像是设计好的一样。没有香膏抹了的妇女开始找其他香膏抹,只是抹了不到三日之后,她们脸上突然长出长条斑块,牙齿也变得尖利起来。大夫说她们是抹了劣质的香膏造成的,其他人不疑有他。直到一家农妇和另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娘互相谩骂打架,甚至撕咬下了对方的一只耳朵。噩梦开始。百姓只以为二人有什么矛盾,却不料她们还咬下了自己丈夫儿女的耳朵, 真相从破漏的茅草中落下几滴雨,正好打在起身的纪清洲肩头,在白色的衣料上晕开一片深色。他侧身避了避,目光落在老者脖颈上的一圈红痕,片刻后又垂下眼睫,抿着唇,右手食指弯曲有节奏地叩击在鼻尖。大家知道他在思索,也没有出声打扰。陶岭冬蹲下身子拨弄了一下老者身上的锁链,锁链看起来年头有些久了,锈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