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泽手中的那一版保留了悲愤。这种复杂的情绪,被他们演成了张着嘴干嚎的号子。而眼下,镜头前,沈玉离摄像机极近,近得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与一只形状好看的眼。沈玉垂下眼,让睫毛在下眼睑上留下一道的光影,美得脆弱又顽强。他长久以来的信仰崩塌,颤抖中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发生的事实,可很快,他终于接受了。澄澈的眼中渐渐积攒出泪水。沈玉缓慢地眨了下眼,呼吸放轻,如果仔细听,却能听见其中的颤音。终于,那摇摇欲坠的泪从眼眶里滑落,但他并未闭眼,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镜头,展示自己的脆弱、无奈、与悲痛。会议室中久久无声。良久之后,任媚也叹了口气。如果揍徐锦耀的事没有发生,说不定她还能捞沈玉一把,娱乐圈里演员那么多,扎扎实实的演技派固然令人尊敬,但天生有灵性的演员无疑更受人欢迎。沈玉就是其中一个。可惜,沈玉是注定得不到这个角色了。任媚也低头捡起剧本,安静地坐下,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振动。【结束了吗?】发消息的人顶着一个黑色头像,原本应该有备注那一栏显示正在输入中。很快,那人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爸妈叫我们今天一起回家吃个饭。】同时,正在输入中的字眼消失,备注的姓名显现。任清崇。任媚也眼睛一亮。她趁着沈玉的状态还在,连忙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哥哥哥哥哥哥哥】【。】【[图片]】【喜欢吗?】任清崇没回。任媚也想了想,点开《如鉴》剧组群文件,将沈玉试演的那段视频发了过去。这一回任清崇终于回了。【干什么?】【没事,就问问你好不好看】【还行。】【那,哥,你想把他抱回家做老婆吗?】正坐在车后座,翘着腿回消息的任清崇表情不变,缓缓且冷酷地敲下了个问号。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任清崇显然刚从某种正式场合出来,身上还穿着挺括的西装。只是因为在自己的私家车内,他放松地解开了扣子,让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懒散地半靠在椅背里。回消息时劲长的食指微微往上一划,不小心点开了那段视频。“大家好,我叫沈玉,来自tg传媒,今年19岁。”骤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引得司机不由自主地从后视镜里往后瞥了一眼。他以为任清崇此时正低着头看手机,岂料这一看,刚好与人视线撞上。司机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消息栏弹来新的信息。媚媚:我要退组。媚媚:真的,怕被傻逼传染。任清崇笑了一声。他将手机换了个手拿,顺势也换了个更肆意的坐姿。出来得匆忙,这车是从公司里取的,任清崇的长腿在车里有点施展不开,索性翘起了腿。任清崇缓缓打字:【徐?】【除了他还有谁】【没必要。】不等任媚也回消息,任清崇很快又补了一句。【直接换导演。】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沈玉自我介绍的画面上,任清崇回完消息,浅浅瞥了一眼,顺手锁了屏。他合上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不知道像是在对谁开口:“这孩子才19岁呢。”司机连忙坐直身体,不敢再乱瞟:“是啊。”“我19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任总不记得了?那年您刚好拿了金梅奖最佳男主。”“哦对。”任清崇轻笑,“都快十年了,不记得也挺正常。”车匀速行驶,路旁的行道树向后飞去。平稳的路让人昏昏欲睡,任清崇半闭着眼说道:“袁叔,好好开车,到家叫我。”袁叔点点头,不再多话。一辆奥迪a6缓缓驶进别墅区。大好的太阳,任清崇以为自家老爹正坐在后花园里喝他最爱的白毫银针,结果一进门发现家里有客人。这客人还是个熟人。任家爸爸今年六十有三,在宁江省电视台台长的位置坐了几十年,马上就要退休了。平时闲暇的时间大把,没事就出门下下棋溜溜狗,或者等人上门会客。任清崇进门时,那人正好迎上来,估计正巧看见他回来,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清崇回来了?”客人顶着一张沧桑的脸,脸上的褶子如同枯朽的老树皮,层层叠叠地堆在他那颗脑袋上,如果沈玉在,一眼就能认出,这位中年男人与徐锦耀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徐主任。”任清崇停下脚步,“台里不是刚立了个新项目,我看大家好像都忙得很,您怎么有空来陪我爸下棋?”徐锦光笑道:“这不是有些重要问题想要请任老指示嘛!”他透过窗往外看了眼,司机袁叔正开着那辆奥迪a6往地下车库走:“怎么坐这车回来,你那辆帕拉梅拉呢?”任清崇随意道:“在车库里睡觉,我爸要退休了,那辆辉腾没人开,估计得留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