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光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台里的人都知道,任爸要退休,就要有新的台长顶上来。这段时间开了个新项目,据说准备拍个扫黑除恶题材的宣传剧,大家都在猜,这个剧给谁负责,谁就有可能是下一任台长。职场上的升迁大多从内部往上提拔,然而……任清崇是任父的儿子,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介商人,但也曾经做演员、做导演,算是深入过这个圈子,并非没有空降的可能。从张扬的帕拉梅拉换成低调的辉腾,是在暗示台长的位置已经定了?徐锦光面带笑容,牙齿却紧紧咬合,在下颌处鼓起一块。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院内跑过来,徐锦光来不及看清楚,只觉眼前晃过一只硕大的活物,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出来。再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德国杜宾。看见杜宾冲出来,任清崇脸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散去,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来:“爱德蒙。”爱德蒙兴奋地一挺脖子:“汪!”一人一狗其乐融融地玩起来。任清崇进门时就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挽在手臂上,此时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衬,扼住爱德蒙项圈绳时,有淡淡的肌rou轮廓从中隐隐若现。爱德蒙的出现夺走了任清崇的注意力,他牵着狗绳,回头朝徐锦光招招手:“失陪了徐主任。”徐锦光:“……好。”任爸站在二楼的挑高上,扶着栏杆喊他:“小徐,棋没下完呢,厕所怎么上这么久?”徐锦光回过神:“来了!”没和爱德蒙玩多久,任清崇就接到了工作电话,他拍了拍杜宾的脑袋,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行了,自己去玩吧。”爱德蒙歪着脑袋看了任清崇几眼,欢天喜地地跑走了。等任清崇穿戴整齐,准备下电梯去车库时,竟又在门口碰到了徐锦光。中年男人俨然要走了,脚步却像黏在任清崇家门口的地板上似的,来回逡巡,一眼看见任清崇后,焦虑的脸上马上迸发出假意的笑。任清崇眼中隐有不悦。但他还是笑着站定,仿若打趣:“徐主任?是要我捎你一程吗?”“不劳烦清崇了。”徐锦光说,“只是有件事想麻烦一下你。”任清崇笑容不变:“请说。”徐锦光自以为不着痕迹,边搓着拇指边说:“是……我弟弟,徐锦耀,拍过《亡灵》的那个徐导。”“嗯,有所耳闻。虽然我不演戏了,也不掺和导演的事儿,大名鼎鼎的《亡灵》还是听过的。”“嗨,清崇太谦虚了,当年你还在圈里的时候,那才叫家喻户晓。”任清崇不答。他视线落在徐锦光身上,看似温和,实际带着一丝无端的审视,由上到下。
兜兜转转的话题,在徐锦光嘴边来回打转,最后还是出了口:“我弟弟……想托我向你要个联系方式。他有新剧准备开拍了,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任清崇仍然不语。他的目光太锐利,徐锦光顿了顿,还是扯出一个笑来:“如果不方便的话……”“方便。”任清崇打断他,掏出手机来,当着徐锦光的面划开了锁屏。不久之前,他刚在车上睡过一觉,一下车就被徐锦光拦住,和爱德蒙玩过之后又洗了个澡,没来得及看手机。锁屏前他正在看沈玉的那段试演,开锁后画面仍然停留在那段视频的中间。任清崇手一顿。徐锦光密切关注着任清崇的一举一动,一眼就看见沈玉的这张脸,顿时面色一滞。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想从任清崇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一无所获。然而如任清崇这般地位的人,手机中存着漂亮小明星的视频——还是刚看过的,任谁都能猜出各中缘由。他想起自己弟弟做的事,心中凉了一片。这时,任清崇反悔似的,重新将手机收起来:“我听说徐主任的弟弟受伤住院了?”徐锦光:“……是。”“伤的还是眼睛。”任清崇说,“新剧开拍,徐主任还是要叮嘱徐导注意一下身体。”“呃,只是意外。”“既然徐导受着伤,我就先不打扰了。”任清崇轻笑,“半个月后瑞鑫大厦会举办慈善晚宴,如果徐导不介意的话,我们到时候再见。”tg传媒。这个不到50人的娱乐公司,连办公楼只能租一层,公司里气氛压抑,没人敢大声说话,几个胆大的站在饮水机边,一边频频望向总理办公室。挂着“总经理”牌子的门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啪”一下扔出一份合同。tg传媒的老板叫王冲,说他没本事吧,却一个人白手起家建立起这家公司,五年间赚了不少钱;说他有本事吧,五年了,一个艺人都没捧红起来。要是让员工从他们公司的艺人里面挑出个能打的名字,思来想去,竟然还是没什么代表作品的沈玉。沈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看见合同上个写着“自愿解约通知书”。王冲:“签了吧。”沈玉:“我怎么自愿了?”“说实话,我也不想放你走。”王冲从烟盒里抽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是徐导的意思。”距离沈玉揍徐导只不过过去了三天,人还在医院里没出来,就小肚鸡肠且迫不及待地想要置沈玉于死地——怎么不算死地呢,自愿解约,说得好听,就如姜晓所说,其中所有的损失费用,都需要沈玉一个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