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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山在视察一处工地的时候,被顶上一块砖头砸到了脑袋,楼层不高戴了安全帽,并不严重,让他躺上手术台的是离开工地时的车祸。
一辆满载的货车刹车失灵直直撞过来,贺连山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
贺程在icu见到了贺连山,他在进来之前,先去了主治医生那里,手术很成功,可是伤在了大脑,人能不能醒,醒来是个什么状态,没有办法保证。
“情况已经稳定,但预后不大乐观。”
这是贺连山情况的总结,贺程蹲在床边,侧头看浑身插满了管子的贺连山。
“爸爸。”贺程叫了他一声,十五岁以前,他都是这样称呼他,十五岁以后,就只有一个字了。
他对贺连山的情感很复杂,可如今,那些负面的情感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他只希望贺连山能够平平安安的醒过来。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爸爸。”他又叫了一声,声音发抖。
探视的三十分钟过得很快,贺程出去的时候宁为军已经在等他,这是贺连山的左膀右臂,俩人并肩作战二十年。
“宁伯伯。”贺程擦了下眼角,才喊人。
宁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程,你刚赶回来,先去吃饭,你爸交代了一些事,我要跟你说。”
“不吃了,现在说吧。”他并不觉得饿。
“不行,人是铁,饭是钢,怎么样都得吃点。”宁为军亲自开车,一路行得很慢。
车停稳后,贺程才发现目的地是云湖别墅,十五岁离开后他再也没来过,贺程以为这个别墅早就处置了,没想到还在。
“你爸这几年经常住这边。”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贺程坐下随便吃了两口,胃就撑得慌,他放下筷子:“宁伯伯,您说。”
宁为军手边放着个大文件盒,他拿出里面的东西:“这是你爸这些年给你置办的资产,有的已经给了你了,这些是还没给你的。”
贺程接过,放在手边:“我用不上那么多。”
宁为军翻开一份文件,吐出一口气才说:“这一份,是你爸爸的遗嘱。”
“宁伯伯!”贺程声音陡然大声,“他还没…”
“这是你爸的意思,就算他没事,过几年也是要给你的,你看看。”
宁为军把遗嘱递过去,贺程没接。
“贺氏地产你爸所有的股份都给你,包括深城那边的科技公司,其余的都给你弟弟妹妹,海城的房产…”
贺连山几乎把手里百分之八十的东西给了贺程,宁为军离开时说:“你爸一直希望你能够接手,但每次跟我说着说着,末了又说让你做你喜欢的事。”
“你爸不容易,可是他还是想着你的,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帮帮他,你阿姨跟你弟不是省事的。”
贺程嗯了一声,送人出去。
他自然知道他爸对他好,人到老年,觉得对不起前妻跟儿子了,特地去捐了一栋楼,虽然这栋楼让贺程的人生转了一个大弯。
贺程衣食无忧近三十年,一直都有人在为他遮风挡雨,贺连山、程静,甚至周颂安。
他握着手上的文件,放回保险柜,开始收拾行李,这里离医院近,他不准备回柯寅川的别墅,而且他也不想面对柯寅川。
贺程推开了那扇他久违了的房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愣在原地。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房间依旧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变化,他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场景,竟然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在那道看不见的门槛外站了许久,才恍如隔世地抬脚踏了进去。几乎没有灰,大概隔段时间就有人打扫。
他以为,这个房间早就另作他用了,没想到还是当年的模样,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床头那个闹钟还摆在那,只是上面的屏幕早已没有了数字显示。
他记得那里面应该藏着他的一个秘密,但是具体是什么早就忘了个干净,他凭着记忆打开后面的盖子,取下电池,电池旁边有一张便签纸。纸张早就泛黄,他小心的打开少年贺程的秘密,纸张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有些格外清晰。
“要有一座岛,”后面是一片空白。
一座岛?贺程拿着那张纸翻过来又看了眼,没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愿望,但是没有实现就对了,逗号后面的内容他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某次灵光一现的想法,偶尔看了一本书或者电影,然后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这在少年贺程身上,实在太常见了。
年轻时候贺程的心事与愿望,是现在的贺程体会不到的,他与他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即便都是同一个人,也会忘记一些当初以为会永远记得的事。
这个值得放在床边,应该时时在梦中的梦想,已经被十几年后的贺程遗忘了。
贺程把纸条原样放了回去,电池没有再放回去,应该庆幸是纽扣电池,不然他可能窥探不到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