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黎阳直接转身坐在了台阶上。他仰头灌了口水,视线越过场地旁边的香樟,看向了三楼尽头的方向。
自行车确实稳稳当当,但简时一总是不放心。原本他坐车都双手自由的,现在因为黎阳在吃东西,他不得不揪着黎阳的衣摆提醒,“你吃东西的时候就慢点骑,我们不赶这个时间。”
充满活力的男声女声混在一起,欢呼尖叫之中偶尔夹杂着几个他熟悉的名字。其中出现的最为频繁的,就是“黎阳”。
虽然他也知道黎阳骑车稳当,可万一呢?
赢了。
“还好吧?”黎阳转头看向另一个队友,像是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在这场小赛事表现还算轻松的回答。
然后掉头把人家打了个21比7,时间还没到,直接提前宣布比赛结束。
无法,黎阳只能给自己的放肆找理由,“不怪我,还不是因为那家伙从来不看我比赛。”
“行了,你还不放心我吗?我三岁就骑自行车了,还能把你摔着?”
不过完全在意料之中,所以没必要对此给出什么反应。
入秋,但天气依旧燥热。为了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几乎每个班都门窗紧闭,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空调打到了十八度。
以上是躲在教室里逃避体育课的简时一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有啊!”黎阳扬声回答,在堵成沙丁鱼罐头的车流旁边蹬着自行车自由穿梭。
“嘶——你还能找到比你更没有良心的人吗?你也知道我在骑车?都要热死了,结果冰激凌都不给我带!”
可对方竟然一言不发移开视线,意思是也觉得他打得凶了。
训练中从马背上被摔下来的时候,简时一清楚看见那面映照着自己夺冠的镜子在眼前裂开了。他在骨裂的声响中被剧烈的疼痛笼罩着,队友和教练慌张无措地跑过来,可他艰难地抬起头,只看见断裂的骨刺突破皮肤,小腿已经血肉淋漓。
高中生真的好吵。
下午放学,简时一和黎阳住得近,于是一道回家。
还没去医院,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林烁没听懂,“所以这是被怨念驱使的?”
他坐在黎阳的自行车后座拆冰激凌包装袋,为了爱护环境,顺手把包装袋团吧着塞进黎阳背包里,这才问:“晚上你们家有饭吗?”
要知道他重生后学到的,那些辛苦好像也变成了能够享受的东西。加之高中两年连续带领队伍赢下了国内青少年组马术团体场地障碍赛的奖杯,所以简时一对自己的未来更加确信无疑。
“嗯?”简时一举着冰激凌,困惑,但丝毫没有愧疚,“你在骑车啊。”
可外面的欢呼声总接连从窗户钻进来,扰得他没有片刻安宁。
简时一抿唇闭嘴,不再做出回复。但他却忍不住在心里慢悠悠辩驳,万一呢。
毫无疑问,他就是会在高三那年拿下三连冠,最后作为国家代表去参加国际赛事。
直到最后一球定音,围观的一班学生发出比赛以来最为畅快的欢呼。简时一眼皮子一搭,双腿自然而然收回来,原本高高翘着的前面的椅子腿也终于落回到地面上。
“看不起我是不是?别说带一个你!哪怕再来一个,我单手也撑得稳稳当当!”
离开了队伍,简时一也再没有去过学校。他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
说话间前面已经是红灯了,他一脚刹住车,回头一看简时一手里的冰激凌,拧眉质问,“你只买了你自己的?”
三人对抗的小赛事因为有黎阳参加,所以结束得异常快。几个人离开球场,林烁站在黎阳旁边喝水,都不敢回头对上二班学生的视线,“虽然我是很希望你把二班打个落花流水了……可是你也太凶了,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
黎阳也不客气,手都懒得伸,直接探头过来叼走冰激凌,掉头就又追着绿灯过马路去了。
每有人进球,看台上就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简时一猜测比赛可能到了关键时候。他心里毫无波澜,甚是平静地摘了脸上的书扔回到桌面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得扶着车把手。”
因为身量高,简时一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身旁的纱帘飘飘荡荡,时不时就会从身上拂过去。他双脚交叠着搭在桌面上,身体后仰,脸上盖着本书想要假寐。
但三楼尽头那间教室不一样。黎阳知道那间教室的窗户是打开的,因为白色的纱帘已经被风招惹了,飘荡着探出来。
“嗯,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行。”
可糟糕的是他还没想好领奖宣言,带领队伍一起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幕,先在腿骨被马蹄踩碎的声响中四分五裂了。
“好了,别说了。”简时一懒得跟小学生计较,只能将自己的冰激凌递过去,“你吃吧,我去你家吃水果。”
因为三连冠几乎已经是马术界默认的事情,简时一甚至还想过,三连冠的领奖台上,他应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