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几次三番,翻过来调过去地问候了一通他二弟的身体状态。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放过。
他这才安安心心,忙不迭地背着手回了烈火堂。
刚一坐下——
一拍桌子,敛起笑容,脸倏地一垮。
“他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咳、咳——”
寨主一时气儿没顺过来被茶水呛着了,登时更加气愤,顺手就把茶盏摔了。
“寨主,无碍,只要他碍不着我们事就好了。”
又是砰的一声,桌子被锤的一阵晃动。
“你说得对,该下的手,我们还是要下。”
破碎的瓷片掉了满地,陈忠终于有了借口,欲脱身离去。
“寨主,您太累了,小心气大伤身。翠翠,来收拾一下。”
陈忠第一时间找了个理由,默契地跟翠翠交换了个眼神,迅速退下了。
翠翠当即了然,三两下捡起茶盏。
早上吵吵闹闹,当下一片死寂。
从烈火堂收拾完破碎的茶盏后,翠翠去新房晃了一圈,重新热了饭菜,在门外礼节性地问了下。
翠翠侧耳去听,倒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只是等到了一阵沉默。
饭菜端端正正搁在门口,她也沉默着溜了。
就像没有人想去惹寨主一样,
也没有人想去扫二寨主的兴。
想想也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结亲的娘子在当天与人私奔未果,竟然还敢当着自己和大哥的面要求退婚。
以二寨主的性子在这个地界上,不把这位大卸八块已经是仁慈了。
想着二夫人也是个可怜人,翠翠不免为她的处境感到难过。
此时,狭小的婚房里正剑拔弩张,空气弥漫着的火药味足以让这间房子烧上三天三夜。
翠翠口中可怜的二夫人此时一条腿支在凳子上,正面无表情,斜眼觑着二寨主。
酒壶滚落在地板,挣扎了两下后装上了桌腿,酒淌了满地。
姜白似笑非笑,肩膀却抖得跟个被风吹的狗尾巴草似的。
月儿扯了扯嘴角,缓缓道:“好一出霸道二寨主惩罚落跑新娘的大戏,心情可算舒畅?”
姜白打量着四周,“很合理不是吗。”
月儿道:“是,很合理。矛头指向那个被强掳上山,导致你中邪的我。既可以让真凶放松警惕,又可以让我自讨苦吃。”
她顿了顿,“我倒是好奇,公子如此睚眦必报,你怎么就笃定我会陪你演下去?”
姜白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感,“姑娘聪明,既然想下山,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不会。”
“公子倒是好算计。”
月儿嘴上说着佩服,语气显然没有那么客气。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这人脸皮竟然如此厚!
“可惜女子如浮萍,若是此等事情胆敢传入世人耳,公子你待如何?”
“哦,姑娘这话是何意?世人皆知姑娘已嫁入山寨——不过若是不嫌弃姜某倒是可以——”
月儿立马打断:“我嫌弃,公子此举,我觉有些过了。”
姜白继续吐出余下的话:“收你做义妹。”
“义妹?我做你母亲可以否——?”
月儿话锋一转,“不过,这二寨主本就是个狂妄浪荡之徒,又怎么会怜惜女子。也罢,姜公子莫要入戏太深就好。”
姜白侧身,端端正正立在窗户前,眼神中透着几分正经。
“你当姜某是何人。”
腿从凳子上放下,月儿用背影回答了他。
“着实不知。”
姜白审视这个本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府千金。
“姑娘言语中,几分真,几分假?”
月儿笑道:“哦,公子觉得呢。”
木椅立于桌子两侧,一人各占一边。
两人一本正经地说着鬼话。
“着实不知。”姜白轻叩桌子。
月儿口干舌燥,抿了口茶。
捧着茶杯,又道:“公子所查何案?”
姜白啊了一声,他忘了还有这茬,散漫坐姿一收,煞有其事道:“此事却说来话长。”
月儿从他手中捏过来一粒花生,“不急不急,愿闻其详。”
大婚当日,寨子里载歌载舞,寨外数尺依旧可以听到鞭炮声。
寨外树林,喜鹊叽叽喳喳落于枝头,须臾间微风袭来,鸟雀受惊四散而逃。
耷拉的枝头下多了个人影。
姜白蹲下,拾起在面前脚印上覆着的竹叶。
脚印前重后轻,前掌间纹路不甚清晰,大小表明是一名成年男子。
——与悬赏令上的那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致。
姜白摩挲着刀柄,看向东方。
百尺外是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