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挥手赶走要送他进屋的司机,独自一人回到昏暗的房子,回来的这些年里顾宇一直忙于事业,也就和父母分开住了,其实他也不想和父母住一起,父母轻而易举能看穿他的颓废与迷茫,顾宇不想让父母担心。
房间没有开灯,空调却没有关,外面是八月初的天气,正值炎热苦暑,顾宇从热气蒸腾的夏夜回来,一进入冰窟似的房子,顾宇就冻得鼻子发痒打了喷嚏。
他也不想开灯,就着花园里昏暗的路灯,摸索着来到沙发旁,微醺的酒意让顾宇昏昏然,坐在沙发上发呆,其实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人是轻飘飘的,思想和灵魂也是轻飘飘的,顾宇这些年活得太累了,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尤其是沈素入狱后,成功的喜悦和晕眩过去后,顾宇像一只没有锚固定只能四处漂泊的船,可怕的空虚感四面八方涌来,为了寻求刺激,为了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活着,按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说法,一切都是性,于是他纵情声色。
沉溺酒色短暂地给顾宇带来快乐,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与惆怅,他有时候会漫不经心想起在监狱里的沈素,他在想沈素为什么要跳楼。
很不可思议,顾宇开始想念他痛恨的仇人,想一个人的自杀究竟经历多少心碎。
想着想着,他开始觉得这世界太无趣了,没有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他关注着沈素,等沈素一出狱就派人把沈素捉过来。
喝了点小酒的顾宇坐在沙发很久才想起他是回来找乐子的,是回来折磨沈素的。
他站起身,正要开灯找沈素,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顾宇的脚腕。
背后汗毛炸开的顾宇酒都醒了,他一脚将那只手踢开吓得整个人都跳到沙发上,脚腕冰冷的触觉还在,重活一世不再是一个坚定唯物主义者的顾宇壮着胆子弯下身,去看沙发底下是不是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爬出来。
然后他看到沙发旁的地毯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抱着被踢伤的手呜咽。
哭声很耳熟,惊魂未定的顾宇一下子缓过神,他打开灯朝地毯上的沈素怒骂道:“你神经病啊,大半夜趴在地毯上装女鬼!”顾宇很久没有这样大的情绪,又觉得丢了面子。
沈素蜷得像只虾子一样,看起来很痛苦。
见沈素手腕好像有些红肿,顾宇声音轻了一些,怀疑道:“你骨折了?”
沈素额头上都是虚汗,气若游丝:“没有,我饿得胃疼,你出去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家里又没有吃的。”
这里是顾宇的房子,不是顾宇的家,顾宇一般在外面吃饭,也不喜欢吃零食,而顾宇又是喜欢一个人独自呆着,保姆打扫完卫生就下班也不在雇主家吃饭,所以冰箱里连菜都没有,只有各种酒。
沈素睡着后被饿醒一回,找了一圈没找到吃的,想出去,屋外却有高高的围墙。
他只能回来忍着胃疼继续睡,睡得迷迷糊糊时,回来的顾宇惊醒了他,等了许久顾宇也没有反应,他就去抓顾宇的脚腕打算要点吃的。
沈素胃痛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顾宇看了一会儿只好去保姆的休息室找一找有没有填饱肚子的吃食,不负所望,几分钟后他抓着两袋面包出来。
顾宇抱着面包在沈素身边犹豫,他有些不甘心,怎么沈素一饿他就得给人找食物,而且他还被沈素吓了一大跳。
沈素抬脸看他,眼睛里水光潋滟,被饿得哭了。
顾宇僵着脸,将一袋面包扔在地毯上。扔完他才觉得这举动有些羞辱人的意味,可脚下的是偏偏他恨得要死的仇人,他只好恶声说:“看我做什么!吃啊!难不成你想要我一口一口喂你吗?!”
沈素不敢说话,垂着头,颤抖着手去捡眼前的面包,撕开包装,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哭,眼泪无声地流。
顾宇是真没想到,就仅仅只是一个将面包扔在地上的举动就能让沈素委屈的哭出来,他倍感错愕,怒火丛生,将沈素手中的面包抢下:“你你你!你……”
他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装可怜给谁看呢?!”
沈素去抓他的手,想把面包抢回来,顾宇也没惯他,一把将沈素推倒,怒吼:“你哭什么?!我没给你吃的吗?这天下就你委屈?!就你坐过牢吗?!你有资格委屈吗?!我爸妈死了,我委屈的时候我哭都哭不出来,牙齿咬出血都往肚子里面咽!我看着他们血rou模糊的尸体,我都感觉天都塌了!”
沈素摔在地上,不敢去抓顾宇的手,只有默然。
顾宇越说表情越狰狞,他扯着沈素的衣领:“我父母死后,很多人在劝我,说接受你的赔款,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我明白啊,拿了你的钱我可以过得很好,可我不甘心,我一直在愤怒,一直在仇恨,但我茫然啊,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杀人偿命的答案,可你在躲避,你害怕失去一切,害怕到连一个撞死我父母的小小员工都要包庇,就是因为你!害!怕!”
顾宇十分怨恨道:“所以你哭什么啊?”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肌rou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