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老人,看着也是风姿绰约的青年。大约二十八九岁,是玉照早些年还喜欢比自己年长一点的男人的成果。几个风格不同的美人坐在一处果真是养颜的,阿四一眼就能认出外貌最朴素的那个是王孺人。果然,稍微正式些的内人就要考虑家室才干等的因素,而随便养养的物品,就只要貌美就好了。王孺人笑得如沐春风,向阿四点头示意。阿四回以一笑,收回直白的眼神,走到阿姊们面前叉腰告状:“怎么能让谢大学士代为转告呢!我差点就没能来!”在座的谁人不知阿四和谢大学士漫长的逃学拉锯战,不必阿四细说,人人了然。玉照作为主人家和从前的弘文馆学子,立刻就卖了谢师傅:“早朝时分我本是要托宣政殿的宫人去和你说的,当时谢大学士正在旁边,主动请缨,我不好推拒。难道她没与你说么?”阿四哪能不知道玉照看好戏的坏心思,愤愤道:“明明可以两头不落,谢师傅归谢师傅,你只管再叫宫人传话就是了,肯定是想看我笑话。”玉照无辜受揣测,立刻撇清关系:“那不能,谢大学士下衙去弘文馆就能和你说清楚,宫人还得四处跑,这不是平白耽误人嘛。下次我再也不把这事托付给谢大学士了,阿四消消气,先用些茶点垫垫肚子。”嗅着红豆糕饼的甜蜜香气,思及玉照也不能知道她昨天和谢大学士之间的事,阿四顺意坐下。坐在阿四对面是一对面熟的姊妹,年长些的冲阿四笑:“公主年幼时我们曾在东宫见过一面的,我是大雅,家妹小雅。”这般气宇轩昂的两个人,即便知道是皇帝阿娘取的名,阿四仍觉得太随便了。阿四问过才知大雅在东宫当值, 小雅则在御史台,比尤熙熙还要年长,都是三十多岁近四十的人了。大概是不曾生育、日子又顺当的缘故, 瞧着半点不显老, 坐在一众年轻人中间异常和谐。因为当年也是皇帝带回来充当半个养女的孩子,阿四便随着阿姊们叫, 也喊一声阿姊。阿四的阿姊实在太多, 往人堆里探看半天, 才发现竟还少了一个, 遂问左右:“晋王家的嗣王祈阿姊哪儿去了?前两日年宴上我还见到她了,今日怎么不在。”姬赤华道:“晋王自打知道阿祈从小圈在宗庙长大, 这两年出门都带着阿祈。开春宫里一放人, 晋王就带阿祈走得无影无踪。算算时日, 最近也该在南边了。”这事玉照清楚,她颇为羡慕道:“趁着年轻往外多跑动才好,不想我, 如今想走也走不成的。”玉照现在是正经的上有老下有下,府外还有不能不管的亲娘,整个端王府就靠她一人撑着, 除非鼎都的天塌了,她才有外逃的一天。一圈人细数下来, 姬赤华是常有事往各州府去的,姬宴平也和闵玄鸣去过一趟北京,只有阿四从小到大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九成宫。阿四咬着糕饼,期盼道:“那我再过几年是不是也能出远门玩儿?”“大概吧。”姬赤华模棱两可。姬宴平的座位边是个脸生的娘子, 她和谁说话都能接得上,天南地北的聊, 不叫一句话落空里。无需人介绍,阿四心中有数这是王家的娘子,应该就是传闻中被姬宴平看中的王家幼子。能看出她和王孺人之间的相似,都是场中说话热闹又叫人舒坦的,也许是王家的家学渊源吧。几人聊的兴起,结伴挪到屋外去,在庭院内架上烤炉暖炉,煮茶烤rou伴火锅,欢声笑语吃完一餐。曲终人散之际,端王老小一家子出门相送,王家的马车是rou眼可见的结实,车边的护卫穿的正是王府的制式。阿四和姬宴平咬耳朵:“怎么回事,在鼎都内来回还要端王府的卫队相护,是怕被抢劫吗?”姬宴平被逗笑了:“王家人是要回老家了,其余行装都已经上路,这是最后一批人了。”怪不得今日宴上的氛围这么奇怪,原来是饯别啊。阿四说:“这也太急了。”喜宴是急匆匆的,饯别也是。王孺人和王娘子上前和家人告别,彼此相对流泪。姬宴平附和:“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他们走得急,我也不会赶在年前回来。他们抽身痛快,散出去的摊子想要收齐可不容易。”这是贪图人家业的。阿四这才明白王家硬生生被截了两个人下来的意思,王孺人是王家交的保护费,王娘子是姬宴平找的管事。最近阿四读了不少律法,《官品令》规定,工商杂色之流,必不可与朝贤士大夫比肩而坐,同坐而食。说白了,她们今天和王家人一起吃饭都是不成的。再加上太宗诏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五品以上的官员不能经商,甚至最好连东西市都不要亲自进去。从前就有官员上朝前买了个饼子充饥,被弹劾失去升三品官的资格。照理说,官员和商贾之间那是一丁点交情都不能有的。但姬宴平最近的动作太大,不免让阿四替她担心起来,“阿姊马上就要去户部……”“所以我才把王娘子留下来了嘛。”姬宴平揽着妹妹叹气,“这样一来,该是王家的还是王家,不过是换一个当家人。等查清楚了赵家事,手边也能有个人帮着打理。律法中有些条例实在太老旧,但老旧也有老旧的好处,没规定女人不能经商呀。”阿四迟疑:“这样做真的好吗?”“我就是想走正道,才迂回婉转,不然我想赚钱还不简单?”姬宴平如是说。阿四升起学习的心思:“那要是不走正道,阿姊打算怎么做啊?”“这鼎都里最赚钱的生意你猜是什么?”阿四小脑瓜转不动,开始瞎蒙:“马?”她记得马价值很高。“错了,是地。”鼎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