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一路,陈徵顿了顿,还是把门口摊贩那儿买的香和蜡烛恭敬地点上,cha在罐子正中央,从未弯过的肩头此刻弯了下去,长跪在佛前。
他却只字不提自己所yu为何。
陈徵沉默着在角落跪到了傍晚,住持看不下去亲自扶他起来,问:“施主可有何心事如此重重?”
陈徵摇摇头,跪了太久,腿都是麻的。他哑着声,轻声道:“我不信佛,此番不过是替一位故人拜一拜。”
住持双手合十,叹了口气,喃喃道:“阿弥陀佛——凡事尽人事、听天命,不可g预,更不可违……”
“那我偏要抵抗呢?”
陈徵目光倦倦,却带着笃定,他g了g唇,眉眼舒展开来。
他走上前又上了柱香:“师傅,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
住持摇摇头,并不辩驳。
“我宁愿相信事在人为,那我还有个盼头——有朝一日能与你再次相见。”
陈徵几乎是立马登上了回美国的飞机,齐繁笑他瞎折腾一通浪费时间,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关心”他那日渐痴呆的母亲。
“你妈是不是年纪大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徵沉默一会,“我那四肢健全的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说来也奇怪,你们兄弟俩,怎么对同一个nv人这么感兴趣?”
“叶琬沂?”
“对,他也在调查。”
飞机起飞,落地,陈徵再度打开手机,三个未接来电,宋玉,陈敏仪,和陈羽。
也算是说曹c曹c到,可他这晚上是算说了鬼么?
陈徵回拨了宋玉的电话,对面难得安静到出奇,连一贯的大嗓门都收敛得神神秘秘。
“徵哥,出事了。”
“码头那批货,飘在海上竟遇到强盗,枪声引来警察,中方也派人来了。”
陈徵叼着根烟,没ch0u,松松地咬在嘴里,一个没注意,烟掉在地上,他眼睛半阖,垂眸盯着地面,终是开口问:“路柒呢?”
“重伤,还在抢救。”
陈徵不说话,宋玉讪讪地喊:“徵哥……”
“陈羽呢?”
“他失踪了。”
陈徵叹了口气,缓缓蹲下将烟捡起,点燃,夹在指尖,静静地等它燃到头后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货辗转到越南才运过来,怎么会惊动国内?
失踪?
陈徵气笑了,将电话打给了陈羽。
对面静悄悄,并没说话,但陈徵已经知道,这又是陈羽的杰作。
“哥,这么ai演戏,回头让你演几部剧过过瘾?”
“小徵,不用太生气,你没有退路了。”
“什么意思?”
“你去自首,还是等着se大楼炸平,嗯?”陈羽气定神闲,话音里都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他把玩着手里的怀表,又继续说:“我的好弟弟,我教过你,太重感情会害si自己的。”
“几百名员工,不少还是从陈氏集团调过来的老员工,对我们家有多大的恩情,你拿他们当与我对抗的筹码?”
“只有他们才配得上,不是吗,嗯?”陈羽低低地笑出声,笑音从听筒里传来,瘆人又诡谲。
“哦,对,你也可以选择立马回来,自己享用那捆zhaya0。”
字字句句,皆是对生命的漠然。
“给你一个晚上考虑。”
“我回去。”
陈羽愣了愣,没想到陈徵这样g脆,随即道:“我们的陈大队长,宁愿自我了结,也不相信警察?”
“si了,也好过你行尸走r0u担惊受怕一辈子。”陈徵也笑了,坦然自若,目光里却闪着泪光,他继续说:“只是你还欠我爸一句对不起。”
陈羽没再说得出话,握着怀表的手拽得很紧,像是要嵌入骨子里。
“陈羽,做好夹着尾巴做人的准备了吗?”
他不再叫他哥,连名道姓,生疏冷漠,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陈羽知道,这些年再怎么竭尽全力掩埋的不堪,就要公之于众。
耳鸣感充斥着就要将他淹没,恍惚间谁在一声声叫他小羽?
“小羽生日快乐,爸爸给你买的新玩具,喜不喜欢啊?”
“小羽,跑快一些,再快一些!”
“谁让你进来的!”
“小羽,不要告诉爸爸,不要告诉爸爸,听到没有!不要告诉爸爸!”
……
砰!
怀表砸在厚重的玻璃上发出偌大的声响,但还是没赶走那些声音。
陈羽猩红的眼里尽是泪光,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浑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念念有词。
恍惚间,陈羽看向破了个洞的玻璃,眼里生出亮光,飞快地开窗跳了下去。
八楼,冬至的夜,他倒在血泊中,眼睛睁着,嘴角却仍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