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姑娘对我也定会说没有,是么?”
只听单疾泉又续道:“我与白霜说是认识了十年,其实打照面的次数少之又少。白霜说她感念我与她的的交情,天晓得,她或许只不过是感念我让她认识了朱雀——认识了那个根本不值她如此的男人。最后那一日她奉朱雀之命来追我,其实是早怀了必死之心。倒并不是说她对与我的情谊真如此看重而宁愿放弃朱雀之令,而是——她必须要借这个机会证明一件事——她要证明自己的高傲,从不曾因为任何人弯折过。她已被朱雀逼到走投无路,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已然毁了——而最后只是心灰意冷,即便活着,也与死了无异。但她就算是死,也不要世人嘲笑她是‘为情爱而死’,尤其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而死’,这是高傲如她决计承受不住的。所以她要为了我去死——为了我这样根本不相干的所谓‘朋友’,便能保住她的高风亮节。说来何其叫人感动,她猝然向鬼使出手,被他重伤,然后求他放过我,说她用一命换一命,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必须要护着我。但是回过头来她对我说的话却又何其残忍,她说,‘卓燕,你记着,我是为你死的。’只是这么几个字,于我却如天雷轰鸣。她要我记着,其实却是要我让全天下都记着,她柳使白霜不是死于情人的逼迫,也不是死于敌人的利刃,而是死于我的背叛!”
君黎听得连呼吸都屏住,隔了一会儿,方听白衣女子吐了口气道:“其实你不必因为她这一句话而觉得什么,明理之人,都知道她是被朱雀逼至了绝路。”
白衣女子摇头。“我所知并不真切,但其实她与朱雀之事,很多人看在眼里,并非她不说,便无人知道。”
“一个如她这般心气的女人的悲哀,便是遇见一个令她再也高傲不起来的男人——她对谁都未曾说过,所以到我知道的时候,她早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只可惜对白霜又是断断不可能劝的,首先她便会断然否认自己对朱雀的心意;其次,她便算知道朱雀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也不会肯回头。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拜倒在她裙下,但恐怕她连看那些人一眼都不会,却要为另一个人看她一眼而苦中作乐。高傲之人的宿命,大抵如此。”
“姑娘与白霜,是同样的人,我想应可体会她不愿被人知晓这些事情的心情。”
这称谓。“看来这是你在青龙教的新身份?”
“‘单疾泉’是我的本名,单家累代皆担当青龙左先锋之职,这算不上新身份,‘星使卓燕’那十数年,才是意外。”
“自然没有!”白衣女子断然否认。
她停了一下,抬眼见他看着自己,便又转开目光。“泠音门地处偏僻,白师姐故去数年,我和师父才知道消息,也就是在十年前。如你所言,我确实从未见过白师姐,但我从小就见师父每收到她的书信,便极为高兴的样子,所以对这个师姐十分好奇。后来书信渐少,再后来便完全没有,师父按捺不住要出来打探消息,才得知她竟已过世。那时辗转得知她的死与你有关,我们师徒到了此地,又见到白师姐的墓,看到你名字,师父一下急火攻心,便叫我在此坟前弹琴引你出来,而她隐在暗处,说一见到你,必要取你性命,以为师姐报仇。倒该算你运气好,那一日你没有来,来的是个年轻女子。她问了我一些话,还问是不是来寻你的,说你要过许多天才会回来。我遵从师父命令全无理会,她便留了些人看住我,自己走了。幸好这个女子并没试图为难我一个小孩子,师父也冷静下来,认为也并不该就此断定白师姐这笔账便要记在你身上,所以我们便即离去,想再探查师姐逝世真相。也是凑巧,后来寻到了‘鬼使’一名手下,他便将那日情形告知我们,这样听来,白师姐之死,倒该是朱雀和鬼使的错大些,但听说那两人早些年已被朝廷拿去,恐怕早死在牢里,我们也便没了报仇的目标,只能又回了泠音门中。但师父十年来对真相仍然存疑,因为白师姐在信中从未提及过‘朱雀’此人的任何详情,她委实难以相信师姐会为个我们都没听说过之人连性命都送掉。师父直至临终,方又对我说起这想法,希
“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青龙教似乎也并不讳言自己曾投身敌营,但说到白师姐与朱雀的关系,却要将人遣开——这又是为什么?”
“这倒还不须由你来安慰。”单疾泉哂笑。“听你话中之意,其实这些事情你早已知晓。”
“什……什么?”白衣女子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你一直避而不说她和朱雀的关系,便是为此?也即是说,我所听传言不错,她和朱雀,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了?”
“我问姑娘,是否有心上人。”
单疾泉看了白衣女子一眼。“请教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单疾泉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下。君黎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总之——他心想——他似乎也在暗指着这白衣女子。她们这对师姐妹,听起来的确有点像,自己那时看这女子这般心高气傲的性格,也曾想过,“大概命里不会太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