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裂开的那个瞬间,龙宫不夜城从底部开始, 被一条巨大的裂缝贯穿!裂缝盘曲回转, 蛛网那样层层蔓延, 最终出现在能被人所见的街道上。地动山摇, 龙宫中的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着。现在已经没有客人和原住民的区别了,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性命,收起之前的细软,惶惶无措。街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 金鱼虚影从天空坠落,街道两侧的高楼开始倒塌。红褂男人跑得飞快,背着自己的小包裹专挑还完整的地方跑。他在龙宫不夜城还算有点地位,知道不少事情, 此刻的绝望就越发深重。龙宫是悬在海上的孤岛,看似浪漫绝lun, 放在此刻,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们哪里都去不了。尖叫声、哭喊声、建筑物倒塌声……红褂男人混在人群中艰难的向前移动着,周围全是恐慌的哭泣的脸。他伸长脖子向龙宫外面看, 海雾渺茫绝lun,一座山岳缓缓靠近, 伸出有力的铁钳,将龙宫牢牢抓住。一阵剧烈的震颤,很多人摔倒了, 幸好很快又站起来,所有人茫然看着那座“山岳”,山岳向他们睁开明灯一样的眼睛。“!!!”这是……什么……“还在龙宫之上的人听着——”一道声音穿透渺茫的海雾,红褂男人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他来不及细想,大声呵斥周围几个哭喊的人闭嘴,他要听清那个声音所说的,这可能能够让他活下去!“连接已经稳固,从此刻起,有秩序的登上蜃气楼撤离。”那道声音说着,透着些冷酷和锋利,“不要让我看到混乱和拉踩,龙宫的引路人们,担起你们的责任来,不然今日谁都别想活!”红褂男人一边发抖一边听着,记下了,连忙挤到前面去招呼着。“都遵守秩序……”“什么秩序!”有人打断她,是龙宫里某位资产丰厚的客人,现在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我要过去!我要登上蜃气楼!客人不该是优先的吗?!!”他离岸边本来就很近,看准蜃气楼夹在龙宫上的蟹钳,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嘴里还在高呼着。“让我上去!让我上去!我会给你钱!很多很多钱!”看来小混蛋让他驾驭蜃气楼接应,果然是有原因的。正如他了解那个小混蛋,小混蛋自然也了解他,知晓他有足够的冷静和狠心维持好撤离的秩序,在绝大多数人的安危面前,些许脑子不清楚的家伙是死是活,根本无伤大雅。那个客人已经跑到了蟹钳上,还有一些人跟他一起,一边哭叫着一边往蜃气楼背上跑。那里有看似安稳无忧的楼阁,就好像之前的龙宫一般,他们只要到了那里……源义衡勾起一点冷笑,脚下轻轻踩了踩蜃气楼的头顶。蜃气楼很温顺,慢吞吞把那只上了人的钳子撤开,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这几个人向下坠入暗沉的海渊之中。那些早早养在海渊里的rou食性鱼类一拥而上,将他们分食殆尽。蜃气楼动了动自己的小脚脚,这些鱼居然连他都咬,牙齿都崩了才灰溜溜退散。还在龙宫里的人噤若寒蝉,有一些人已经跑了出来,这下连忙惊慌失措的钻回人群里,不敢再冒头。源赖光满意的扫视一眼,他喜欢识相的人类,也喜欢秩序,杀鸡儆猴的效果如此之好,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人类是格外屡教不改的生物。“排队,女人和孩子先行。”他命令道,自然有机灵的引路人出来指引秩序,红褂男人也在其中,引导游女和客人们登上蜃气楼,接着轮到了他们这些人。撤离的过程沉默而悲凉,大多数游女都很茫然。她们从幼年开始就待在龙宫,现在龙宫没有了,未来成了一件格外模糊的事情。她们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顶多会陪酒歌舞,换到另一个地方之后,又该做什么呢?游女们的视线投向正在垮塌的龙宫不夜城,金鱼虚影大片坠落,落到裂隙和火焰中。这座辉煌的建筑物正在一点一点熄灭灯光,远远还能望见花魁每年举行道中的圆台,那座至高的塔楼发出咯吱咯吱即将断裂的声音。接着,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这一次没人责怪他,因为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狰狞可怖!汹涌的黑气从破碎的龙宫之底升上来,逐渐淹没龙宫的下半截,只有塔楼仍旧高高悬在翻滚的黑色气浪之上。气浪中扭曲着狰狞的人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面扭动上窜,渐渐将塔楼包裹,逼近塔楼上的那个圆台。然后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声清澈的太鼓。鼓声辽远,源义衡不禁挺直腰背,海上的风裹着雾气从他的披风下摆拂过,源氏笹龙胆在夜雾中时隐时现。他远望着黑色业力之中的龙宫废墟,只觉他现在的位置无疑是极为适合观赏的。贺茂家擅神乐。神乐,乃是怀着祈祷之心,将优美姿容奉献给善神的舞蹈。献舞之人通常是巫女,因为巫女天真纯洁,女性属Yin的灵力又极为优柔,故而不会冒犯神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Yin阳师不可以跳神乐舞,相反,Yin阳师的神乐舞通常因灵力强盛而有更好的效果,可惜为了承担更重要的工作,较少有Yin阳师会专门研习神乐舞。小混蛋明显是用心研习过神乐的,因为他起手之时,天地万灵都在为他伴奏。沸腾的业力之下,渐渐聚拢星星点点的银光,从源义衡的角度刚好能将这一切尽收眼中。银光在水底悠游嬉戏,是他们那一夜所见的雪银焰火,而后“咚咚”数声鼓响,Yin阳师缓缓打开他的扇,慢慢奉上高处。霎时之间,千万点银光迸溅出海面,覆在黑色业力之上向上攀爬。它们交缠似纯银的丝帛,又如纹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