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失业,正在失业或者即将失业。
你的同学和朋友大部分混的人模狗样,活的有头有脸,装的一本正经。他们在大学毕业後涌向北上广深的金融、房地产,科技业和零售业,也有几位同学通过竞争激烈的公务员考试进入了老家小城或小乡镇做公务员,更少的几个人在父母的支持下成为了创业者。
你们有时会相互抱怨在大都市的生活如何挣扎。有的挣扎於婚姻,有的挣扎於离婚,有的挣扎於离婚冷静期,有的挣扎於没有婚姻,有的挣扎於贷款,有的挣扎於生活方向,还有的挣扎於生命理想。还有的,挣扎於房价和gu票下跌。
他们有着某种和你类似的腔调:你们自命不凡、你们将自我检讨视作风尚、你们虽嘲弄自己可有可无,但仍会低头欣赏自己身上沾满的那一点点的,特权。
每当你从香港回去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往往对香港不屑一顾,热情向你表达内地在两年里的天翻地覆。也有小部分人会问你香港的签证该怎麽ga0,香港的工作好不好找。
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工作还能做几天。现在,政府反腐力度不歇,金融业被整顿,房地产公司欠下巨额债务倒闭,科技行业正在经历制裁和封锁,中小企业入不敷出,外资企业离开上海,大批公司裁员。不过,更多的人都对政府充满信心,新闻中的形势仍然一片大好。
你说香港也并不乐观。
你想起之前去置地广场买领带,店员说他们的店铺两个月後就准备撤离了,叫你多买一点,因为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打五折。你想到你办公室楼下那家香港知名的连锁健身中心也已经欠债关闭了四个多月了。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也都将香港办公室迁去了台北,首尔或新加坡。
中环附近,在工作日提供三餸饭的餐厅也更多了。
许多香港人也在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去了加拿大,英国或台湾。
虽然许多内地人通过香港政府人才新政涌进这座城市,不过只有那些毕业於这个国家顶尖大学的毕业生才有这种机会。并且,似乎只有很少的新入境者真正在香港找到了工作。甚至很多人获得签证後仅来过一次就离开了这里。
你有时会後悔来到香港,你从未真正想要融入这个地方。你只是想要离开过去的生活,而这里,是你最便利的选择。
不过,香港也给你带来了很多新的惊喜和刺激,尤其是在你工作的地方,你总会看到很多西装革履的男人。
不过你却不认命,你暗示自己,也许生活的单调之下有你尚未感知出的复杂味道,你需要强迫自己、驯化自己、折磨自己,以锻链出更加尖锐灵敏的感官。
你追逐一种被冠名为进步的时尚。
像是你那天晚上追逐的那个男人,亦像是你生活中出现过的大多数追逐,每当你尝试打开、协调和理解自己正在进化的感受,你会在倦怠的空隙中困惑於这种t验,你调整平移转变生活的位置、滤镜及其角度,可始终一无所获。
然而,你其实一直都非常不解,甚至恐惧,自己为何会对成熟男人产生情慾。
你并不厌恶自己,你对此事也没有任何苦涩的挣扎,你可以全然接纳这样的自我,你完全认同自己的所有偏好。
你清楚,你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你这一代来自中国大陆的男同x恋者,并不需要像十年代的同志前辈那样,在厕所里相互k0uj,在黑夜的公园里相互sh0uy1ng,在酒吧、舞厅和公共浴室里找寻慰藉,在虚拟聊天室里幻想着对面无法看见的人,你们也更不需要恐慌蓝衣警察会在亲密时刻随时造访、把你们拎去附近的派出所审问一圈并打探男人之间如何gan交。虽然,x少数的维权团t仍然被打压,描述同xayu的文化生产和文化消费仍然被禁止和屏蔽,对同x婚姻和法律地位仍噤若寒蝉,但是你们还是可以通过社交软件、翻墙工具和盗版书籍与电影发现或寻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你会为那些真实存在的aiyu和情慾所感动,震撼和流出泪水。
但你有时,又会陷入困惑。
你只是困惑,你只是好奇,你自己是如何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有时解读自己对成熟男人的兴趣是一种渴求安全感的心理投s,可是,虽然你自己的经验十分有限,但这种感受也是的确存在的:你并不觉得你接触过的那些男人有着某种你所期待的智慧、经验或稳重,你觉的他们和小男孩一样幼稚、贪玩和无知。他们吹牛、说谎、简化、仓促、煽动暴力、过度自信、施加强权、不ai戴套。
可你觉得我们所身处的时代对男人却异常宽容,不过也许所有的时代对男人都很宽容。我们轻而易举地赦免了男人的所有过错,甚至可以将大男子主义颂扬为某种男x的独家品格,并总是乐此不疲地在男人身上寻找并不存在的安全和深度。
你就坐在这里,你看着窗外,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等待另一个成熟男人的到来。
你在想,如果你无法忍受和他的谈话,那你要以什麽藉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