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你叫什么名字?”闻安臣瞧着他,面无表情,淡淡问道。那年轻书吏心中一阵忐忑,赶紧哈了哈腰,恭敬道:“小的孙少锵,铿锵的锵。”“孙少锵是吧。”闻安臣指了指屋内各人桌上那一摞摞厚厚的书卷,道:“你把近十年来,秦州城所有的命案jian案的卷宗都给我找出来,整理妥当。若是今日酉时之前完成不了……”闻安臣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只是森然一笑。虽然笑着,却是充满了冷意,让人瞧了便是心中一寒。他的意思大伙儿都明白了,若是完成不了,只怕孙少锵就要倒大霉了!就凭着孙少锵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怕直接把他打成残废都是轻的,要了性命也不是没可能!要知道,之前衙门里也发生过书吏得罪了司吏被活活打死的事情。大伙儿瞧着孙少锵,都是有些幸灾乐祸。孙少锵此人,刻薄尖酸,最好见风使舵,狐假虎威,在刑房中人缘儿也是极差。现在闻安臣摆明了要整他,不少人都是在心里暗自叫好。近十年来秦州辖区内出的所有命案jian案,数目有多少大伙儿不知道,但肯定少不了。一个人来整理,别说用一天了,三天能整理完,就可以将其评价为干吏了!这是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孙少锵脸色瞬间一白,闻安臣拧着眉头问道:“怎么?不愿意?”“不敢!”孙少锵赶紧陪着笑道:“小的这就去做,这就去做。”说完,便是赶紧往自已座位上走。“回来。”闻安臣盯着他道:“我让你回去了吗?”“是,是,是小的不是,小的该死。”孙少锵心中涌起一阵屈辱,但这股屈辱感立刻被他给压下去了,他谄笑着,以最卑微的姿态面对着闻安臣。闻安臣看了一眼众人,问道:“我欲在州衙左近不远处租一处宅院,你们里头,谁对这边比较熟悉?”一个书吏赶紧站出来,笑道:“司吏老爷,俺家就在衙门西南边儿西街上,对这边最熟悉不过。老爷您要租房子,咱带你去就成!”大伙儿都暗恨被这厮抢了先,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已嘴慢手慢。闻安臣打量着这个三十岁上下,肤色黝黑,矮小干瘦的书吏,问道:“你是?”“小的鞠孝忠。”书吏哈了哈腰道。闻安臣点点头,他也不墨迹,指了指鞠孝忠,又点了两个瞧着强壮些的书吏,道:“你们仨,跟我去吧。”被点到的三人都是一阵大喜,心道趁这个机会巴结上了闻官人,等他以后执掌了刑房,自家不但不用担心被收拾,说不定还能跟着捞些好处。其他几个则都是有些丧气,不过也不敢说什么。等闻安臣等人出去了,孙少锵跟只兔子似的,赶紧蹿回了自已的位置,开始埋头于书卷海之中。不少书吏都是讥讽于他,他就跟没听见似的。一路出了州衙,往西街而去。西街,实际上就是从西城门通往秦州城中心的那条主街。秦州城南北城门之间一条大道,东西城门之间一条大道,在城中心汇聚,把城池分成四大块。而在这两条主干道两侧,更是辐射出不知道多少小街和胡同。十字路口往北,便是州衙,所以西街在州衙西南边。西街很繁华,两侧商铺酒楼不知凡几,临街叫卖的小贩也多,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大街之上不说是摩肩接踵,也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闻安臣他们几人都穿着白衫,戴着皂帽,几个人走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官府中人,都不敢招惹,瞧见他们过来,便纷纷避往路边。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到路口,鞠孝忠带着大伙儿往北一拐,便是进了一条略窄些的街道,不过这条街也是颇为繁华,店面颇多。走了二十来步,便是在一家店门口停下,闻安臣抬头一看,却是一家茶馆。大伙儿迈步进去,此时不是饭点儿,里头并无客人。茶馆不大,两丈见方,里头摆设了四五张桌子而已。鞠孝忠朝着里头叫道:“张婆,张婆,出来了,有贵客到了。”“谁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接着,帘子一掀,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婆子,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衫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长的颇为肥胖,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鞠孝忠笑着介绍道:“这是西街上开茶馆的张婆,张婆本事可大,自家开着茶馆儿,卖着点心,还兼做了牙婆,整条西街上,但凡有大户人家要买卖婢女姬妾,多半都要寻她。不但是牙婆,还是媒婆,在西街上人头Jing熟。司吏大人您要租赁房子,张婆管饱能给您寻到又上等,花销又小的。”又跟张婆道:“这是咱们刑房新上任的司吏闻安臣闻老爷!”“哟,原来是智破奇案的闻大官人!”张婆眼中放光,口中发出一阵热情的大笑:“如雷贯耳,真是如雷贯耳啊!现在整个秦州城,但凡有耳朵的,除了的罐儿,哪个不知道您闻大官人的大名!”这张婆瞧着只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但闻安臣却是不敢小瞧她,这等在市井中打混了一辈子的人物,说不得都有些别人不晓得的本事,有的时候,办一些事情,还须得借助他们。所以他的态度很是客气,笑yinyin道:“张婆,您过奖。在下亦是久闻大名,这次还得劳烦您一番。”那张婆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最近风头极劲的年轻官人如此客气,她脸上堆着浓厚的笑容,脸上抹的脂粉似乎都要被挤得簌簌往下掉了,手里扇子遮着嘴,用那种很夸张的语气道:“哎哟,闻大官人呐,瞧您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不是?”而后鞠孝忠说明了来意,闻安臣则是把自已的要求给列了出来:独门独户,不必太大,但一定要有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