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那种一个女人把家给撑起来的艰辛,他也明白甚麽叫做抛家弃子的无赖行径,虽然父亲离家几年後成了一具冰冷的屍体,母亲认领时抚屍痛哭,这一哭,哭遍多少年来的委屈与隐忍,也因为这一哭,她再也没甚麽好怨的了。
她的丈夫成了供桌上的牌位,与夫家祖先同列,再也不会对她打骂、离弃,再也不能说走就走,而是真正地回了家。
此生唯一,就是她那成群的儿女让她感到欣慰。
会长提说了小盗贼的家境其实并不好过,但大学生、年轻人总是好打扮爱面子,这点奢侈还是能满足给小盗贼的,吃喝的银两对会长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副碗筷的事,垮不了他。
然牵挂的犹是他与小盗贼之间能走多长,当会长这麽说,陈叔听出了端倪,「难道以前你换夫如换衣,不是你给换的,你反而是被换的那一件?」一针见血,令会长无言以对,看来是真的。
没想到我们都错怪他,会长其实是个不轻易说分手的专情男子,对於年近中年的男人经历一多,想得也多,考虑得更多,会因此在感情面缩手不放,任其身边的枕头让人轮番睡通。结果倒是郑阙错想了这一层,正因为阅历多,看事情的层面就不同,在情感上不会过於肤浅。
若一把年纪了还只是玩玩,要不是心里有鬼有阴影,就是心智还未成熟。
今天这一趟,让郑阙对会长改观,其他人更是如此。
他们待在病房里听会长侃侃而谈,说他是怎样打拼过来的,说他公司草创初期如何艰难,说他一路走来情史风波不断,这次与小盗贼发生的还不算最糟的,他曾经就误交了一个黑道的年轻打手,然後被仙人跳,勒索几十万,不然就要阉掉他外加挑脚筋,刀子都架在老二那里割出点血来了。
要不是他机灵,假意交款之余,连系上熟识的堂主,用那几十万买下那个威胁他老二的年轻打手的脚筋,留下命根不除。
「你也是个狠角色啊,以後黑白两道哪吃不开,找你就对了是不?」陈叔拍拍会长的肩,敬佩地赞叹。会长也欣然领受,豪爽答应,「那有甚麽问题,都几年的江湖了,我们几个还怕生疏?」
会长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不像他穿西装的时候那样文质彬彬,重点是,不能惹。郑阙记下。他见大伙聊天都没个喝的,自告奋勇离席去帮买些吃喝,还问会长想要吃点甚麽医生特别叮嘱不能吃但想吃的。
筋骨受伤的患者得忌口,「小阙难得对我贴心,那我就不客气了,帮我带份全只烤鸭,要片好的,大家一起吃。」会长要挪动身体去一旁的外套拿钱,风雅罕见地伸手搭在会长手背上阻止。
「这点钱就不用客气了,我跟他去,去去就回。」
会长有点愕然,他望向陈叔,看到陈叔一脸看好戏的眯笑,对他微微点头。这下会长不禁莞尔,心领神会地就收了手,向风雅道谢。此时郑阙人起身转头正要出病房,没看到这场短暂的眼神交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