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时分时两个人才忙活好,把房间几乎布置成了一个小画廊。
沈有赫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做一个小木匠,帮人敲敲打打钉这个钉那个的,累得他完事后只想瘫在床上。
为了犒劳他,周写枫就留他下来吃饭,吃完后两个人就喝酒聊天侃大山。
从前他从没见过周写枫喝酒,不知道男人酒醉后是什么模样,而今天他便有幸见到一个很不一样的周写枫。
不对,其实现在的周写枫,每时每刻都在给他新的感受。
“小赫,你的家人都在哪里?”男人将空了的易拉罐捏了捏,又抬手开了一罐。
他晃晃啤酒罐喝完里面的最后一滴,淡道:“他们不在了。”
“不在了?”周写枫看了他一会,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垂下了头,“……抱歉。”
“都过去了,”他握了握他的肩头,“其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在将来有一个家。”
“那……你想要的家是什么样的?”
男人深深看着他,微醺的双眼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说话已经开始有了滑稽的大舌头,在他的眼里却是十足的可爱。
他喉头紧了紧,道:“我想要的家,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的家,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但他从没跟别人提起过。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了一种难为情的感觉,不自觉偏开了目光。而在他终于看向男人的时候,胸膛上落下了沉沉的重量。
大概是因为太累的缘故,男人此时已经半睡了过去,就这么落在了他的怀里,嘴里还在不断地轻声呓语着。
“家……”
他笑了笑,将他的身体抬了起来,横抱起上了床。
等将人安置好后,他就睡在了一旁,看着这张微微发红的脸出着神。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提醒着人时间的流逝。此时他突然希望,时间若是能够就这样定格,该有多好。
如果他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该有多好……
渐渐地,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慢慢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清新甜美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湖水,湖面上的鸭子憨态可掬,男人站在他身边开怀地笑着。
“它们好可爱。”他听见他说。
他也笑了,为男人的开心而打从心底里开心。他凑过去吻住男人的发丝,感受着那令他心安的味道。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安稳的幸福时,他听到了器械零件碰撞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惊恐地抬头,随即听见一声闷响。
嘣——
瞬间,热烫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眼前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容,而额上的血口触目惊心,半睁着眼向他直直倒了过来。
他僵直地站立着。
“啊!——”
……
当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窗外投进来的微弱的光提醒他,他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胸腔里还积满了躁郁,他重重喘了一会气,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正当他准备躺回去时,却听到了身边的声音。
“让开……我不是……”
他扭过头,只见男人正不安地晃着头,像是在做噩梦。他凑上前握住了他的肩头,温声道:“写枫?写枫?”
见对方还是不停地乱动,他抬手将灯打了开来,随后轻拍了拍男人的脸:“醒醒!快,醒来就没事了。”
突然,那双眼睁了开来,但眼中还是有种他看不透的情绪,让他心里直发凉。他吞咽了一下,更靠近了一些:“你怎么了?”
对方没有看他,竟猛地推开了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桌边疯狂地翻找起来。他无措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男人拿出一把刻刀后才瞬间惊醒了过来。
“你干什么?!”
他吓得大脑一下空白,赶忙冲上前制住男人的胳膊,但对方此时的力气竟出奇的大,执拗的手使劲甩开了他的束缚,攥紧刀直直往脸上扎去。
“写枫!……”
在看到那张白净的脸上绽开了一条血丝后,他几乎快失了声,更加用力地圈住了他的胳膊:“你冷静点!把刀放下!……”
而男人只是拼了命地挣扎,一边嗫嚅:“我不是……我不是……”
情绪仿佛在一个临界点堆积着,周遭的束缚让男人的声音渐渐失了控,开始厉声喊:“放开我!放开!……”
“我不是他!不是他!……放开我!”
当意识到男人话中的含义时,他的心霎时空了,怔忡之下竟差点松了手。在他发愣的短暂间隙里,男人像是重获新生一般,拿着那把刀就要往胸口扎去。
“别!……”
在刀尖距离皮肤只有分毫的距离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终于死死握住了那双手,狠力夺下了那把刀扔到了一边。
“周写枫!——”他将他死死抱紧,沉下声道,“你别想死,你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