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但依稀地还能看到些许光亮。在他的视线移到那里时,光亮又转瞬即逝。
一高一矮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因为背着光,他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道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哥。”
他听到那个男人这么叫他。
是……那个叫周畑羽的人吗?
他忐忑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努力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但就在他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猛地抖了抖,震惊地看向他们的背后。黑暗之中燃烧着的,分明是无边无际的熊熊大火。
他怔愣地看着那片火海。隐隐约约地,仿佛能看到那之中疯狂挣扎着的人影……
那个人,是谁?
……
“呃!……”
他猛地睁开了眼。面前的女人正关切又紧张地看着他,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他的汗,问:“怎么样小枫?还好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口气,道:“我看见了两个人。”
坐在一旁的医生微皱着眉,将两张照片递给了他,问:“是他们吗?”
他看了一会照片上那两个已经看了无数遍的面孔,疲惫地摇头:“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今天,是他入院以来做的第五次催眠治疗。
自从选择了积极的治疗方案,医生每周都会来给他做一次催眠。但不知是不是顽强的潜意识作用,每次治疗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反而是高强度的任务量让他觉得十分疲倦,不知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周绮恩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会,扭头对医生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和我弟聊聊。”
等医生走后,她就坐得靠近一些,将他额上的汗擦净:“除了那两个人,你还看见什么了吗?告诉姐好吗?”
他将看到的都告诉了她,随后看向了那两张照片:“是很像他们,但是我不能确定。”
周绮恩垂眼想了想,抬手握住了他的肩头:“小枫,你的确想尽快恢复,对吧?”
他点头,道:“当然。”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好了。”
当初虞彦霖告诉过她,因为沈有赫的固执,她弟的治疗进度迟迟没有推进。因为工作太忙,又疲于应付沈有赫的专制强势,虞彦霖没有主动对她弟施压。
前些天她花了不少功夫说服医生让她介入,每次来也是避着那个人,帮助他弟尽快恢复正常。这几天的陪伴让她彻底感受到了,长期保守治疗的后果是怎样的惊人。
当初震撼商界的人为蓄意火灾,她弟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到底是该夸那个人将他保护得太好,还是该埋怨他将自己从来冷静强势的弟弟彻底束缚在了只有他的世界里?
此时面对着这样一张茫然中透着些脆弱的脸,她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
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的母亲李净,一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她微微吞咽了一下,看向了那两张照片,“那场大火,就是这两个人策划的。”
不出所料,她感觉到她弟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干涩的唇抖了抖:“他们……?”
“是。可以说,周畑羽和郑一芮,是你这辈子最恨的两个人,”她苦笑了一下,“在当初郑一芮以第三者的身份加入我们家之后,你几乎每次和我聊天,都或多或少会提到他们。你和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周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相片上的两幅相似的面孔,都有着天使般惹人怜爱的五官,令人初看就移不开眼。
这样漂亮的两个人,让他第一次见到照片的时候就忍不住惊叹。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却生了一股异样。那种感觉不是恨,也不是痛,而是更莫测的一种纠结,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为什么?”
她拿起女人的那张照片,微微叹了口气:“应该是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吧。”
“不属于她……”
他抿了抿唇,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郑一芮,周畑羽。
郑一芮的儿子,周畑羽……
周畑羽的母亲,郑一芮……
“啊!……”
大脑仿佛被风暴侵袭,众多纷繁复杂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让他根本来不及捕捉。他不禁屈下腰,抱紧了头。
“……写枫?”
他的模样让周绮恩紧张万分,抚着他的背问:“你怎么了?要是难受我们今天就不想了,等你想继续的时候再继续……”
他死死闭着眼,只觉大脑里像是有无数个铁锤重重击打着,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在说不出的痛楚中,他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
“写枫!”
……
下午,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内,安静得只能听得见飞机运转的声音。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