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洛贾不仅可用,还十分强大,巫风苇心满意足。亚文提被指使去处理事务,巫风苇邀他走到室外,时间没有过去多少,阳光刚滑翔过正午,散发着灼热的热度。巫风苇举着长棍,熟练的指向一个方向:“我知道那边树下的草坪不错。”
他率先踏进草地里,向那颗巨大的梧桐树走去。
这里对于梧桐似乎太热了。洛贾想着,跟上他。
这颗梧桐十分巨大,茂密的树叶在风中摇晃,像绿色的云。从树下看过去只有一片摇晃的透彻嫩绿,轻轻的发出沙沙声。巫风苇丝毫没把自己身上的整洁装束当回事,用手摸了摸位置,便毫不客气的躺下来,甚至还在地上蹭了蹭。
洛贾在他身边坐下,望着枝丫。
巫风苇的双手枕在脑后,他嗅着身下青草汁ye的味道,努力感觉着夏天。他神情放松,先前的那个老狐狸似乎从他身上褪去,展现出一个孩童来。
他说:“洛贾,我们来做朋友吧。”
洛贾仗着他看不见,十分直接的看着他的脸,揣测他的表情:“我对和陌生人做朋友没有兴趣。”
“别这样嘛。”巫风苇轻笑,“和我做朋友好处很多的。”
“为了好处做朋友的叫朋友吗。”
“不叫吗。”
“不叫。”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
“我更习惯一个人。”
洛贾看到巫风苇不笑了。眼罩依旧严严实实的遮着他的眼睛,但洛贾能想象出他的眼睛来。应该是出神的看着上方。
“别习惯那种事。”
洛贾也躺了下来,看了绿色的穹顶一会,闭上眼睛,黑发杂乱的绕在草间。孤独已经渗进他的骨头,是他的半身。他凝神去想绿色。绿色让他想到杰克。一切让他觉得美好的都让他想到杰克。温热的空气在周围流动,野草的边缘挠得他痒痒的。这种环境他不是很想说话,比较想睡觉。
你的心防太高了。巫风苇没把这句说出声。他知道自己也是。他是想要了解洛贾的,一方面对他有种像对其他下属一样的掌控欲,一方面洛贾沉默的抗拒让闲着无聊的他想试着突破一下。他想着要怎么打开话题,洛贾的氛围让人感觉不太适合问他的过去。
“你有什么特征可以让我知道并辨认你吗?我看不见,如果在无声的环境下有什么分辨出你的办法就好了。”
巫风苇听到他沉默了一会,细碎的悉索声响起,他惊觉自己的手触到了一个人微凉的手腕。
“这里,和其他人不同,有一根动脉长错了地方,太靠近皮肤了。”那几根手指引导着他去触摸,他像个小男孩一样陌生而迟疑的移动着手指,摸到了那片皮肤中略微鼓起的一点,跳动明显得惊心动魄,好像上面只罩了一层薄薄的皮。那血管在他指腹下跳动的那么用力,让他有种自己的心脏和洛贾的长在一起的错觉。
巫风苇又去摸自己的,自己的那块地方是摸不到动脉的,深埋在骨头和筋下。
那人想抽回手,他握住,说:“等一下,我记住这里。”
他仔细的摸索着那里,记住那条动脉和它周围的形状。他手里的那只手开始微微出汗,但主人一声不吭。
洛贾觉得时间久得到了恶作剧的程度,巫风苇才放开他。
巫风苇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松的笑着,火红的发色像要烫伤他一样。他指着自己的眼罩:“你想知道这底下什么样吗?”
“没兴趣。”回答局促简短。
“猜一猜。空的还是满的?”
“……”
巫风苇摸索着捉他的手,洛贾躲了两下,觉得很幼稚,又让他抓住了。巫风苇很高兴,将那只手放到自己眼睛上:“一只空的,一只满的。”
洛贾不敢往下感觉,却被抓着往眼窝里压。他触电一般用力抽回来,巫风苇侧过头,笑道:“两边都看不见,左边被吃掉了。”
洛贾坐起来,退到树根边,略微有点反胃。
巫风苇不在意他的反应,也可能是想说故事太久了:“小时候被绑去威胁我父母,但是就算在摄像头前吃掉我一只眼睛也没让我父亲亲自出面,那家伙说我太可怜了,只吃我一只眼睛。但是另一只眼睛被划伤后太久没得到医治,最后就算保留在眼窝里也看不见了。”
“……没办法治好吗?”
“有一点兴趣了?”巫风苇的笑容在洛贾眼里越发不正常,“装义眼什么的也可以,但那天之后我就不太想看见了。很奇怪,只是少掉视力,我好像就被彻底当成了废物。除了亚文提,其他人都走了,连父亲的私生子都出现了,大言不惭的要把我赶出去。”
“然后他们就都死掉了。”
洛贾不想继续让他说下去了:“巫先生……”
巫风苇安静了。
这个瘦削的红发男人安静的时候看起来丝毫不具备攻击力,和洛贾不同,他的瘦是病态的。
“我对你很好奇。我的身边正常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