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隽昕作为研究所派出的医护人员,这两年来一直陪伴在许筝左右。对许筝身体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况且作为陈家的姻亲,从小寄养在陈氏门下,家世清白,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对于如今的许筝来说,是个难得的,既让家里满意,他自己也不排斥的配偶。
但许筝并不是天然分化的Alpha,身体又长期饱受强制植入的芯片的摧残,虽然通过植入GoX种子的方式,修复了身体机能,但从实质上失去了“性别”的属性。成为Container的过程就是让他的身体寻找一个平衡点的过程,这个过程输出的平衡点就是,他只保留了第一性,但并非是ABO中的任何一类。简言之就是回到了未分化的状态,并且几乎不可能再次分化。
所以,当许筱从许父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时,心里并没有对这件事形成正向的预期。现在却突然从当事人口中得到消息,难免显露出惊讶的样子。
“……就决定啦?”
他有段时间没和家里联系了。主要是因为通讯频率受限。不过他们俩一起出来旅行,本身就暗示了什么。
“难得你们一起出来玩,却因为我们俩的事把你拘束在这里。“
虽然觉得他们不太合适,但许筝的身体的情况不会有人比李隽昕更清楚了,自己需要为他担心吗?许筱暗想。
“没事,作为外派的研究员,我本来就要到处跑,追踪样本,收集反馈,在哪都要干活的。“
他语气平淡,嘴角带着笑意。许筱却只觉得不协调,在与李隽昕相处的过程中,这种不协调感一直困扰着他。一开始很轻微,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需要给它命名,别说思考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但这阵子这不协调越来越明晰,他逐渐意识到它来源于某种必要元素的匮乏所导致的空洞。
空洞对如今的许筱来说并不陌生,当林宥恩问他这阵子为何总是哭的时候,它就开在他的胸口上,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所以才要拥抱她。把她抱在怀里,就觉得自己又完整了。
许筱的心情低落了下来,最近情绪起伏似乎有些频繁。他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路过咖啡厅。
这件咖啡厅是半开放式的,一面的落地窗临着观景道,另一面就是物资超市。在临道的一面找个位置,就能望见舷窗外永恒的夜。
时间还早,他们走到了咖啡厅里,准备喝点什么。
青年男性,半大的孩子,和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性Alpha,在厅中央的长桌前坐着。那女性Alpha圆圆的脸,披着一头自然卷的中长发,头顶上另外盘了一个小小圆髻。此刻她正一本正经地在讲解些什么,严肃的神情和她孩子气地外形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所以,虽然我们看起来是顽固的实在,但是如果尺度划分的足够小,甚至低于普朗克尺度,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是由一小段一小段的物质波组成,更基本的,光,或者说电磁力,引力,亚原子尺度的强力与弱力,在这样尺度上都是这样的波。”
“这些波就是场的最小单位,而他们本身是以时空为变量的矢量,状态、性质、分布可以被计算。”
“就人而言,我们可以计算出属于每个人的各自的波函数,输入各种变量,得出场在某一时刻下的状态,或者通过个体场当下的状态,倒推出它曾被输入过哪些变量。”
这些变量常常是与其他函数碰撞后留下的影响,所谓概率波分离,就是从特定的个体场中分离出特定的影响。这些影响本身携带着那些与个体场发生相互作用的其他函数的特征。
林宥恩意识到这样的讲解或许有些过于艰涩,于是就举了个例子:
“比如现在有一台机器,你输入口令1,它会掉落巧克力,输入口令2,它会掉落面包,那如果我现在看见里手上拿着机器掉落的面包,我就能倒推出你曾对机器输入过口令2。‘1‘对应巧克力,’2‘对应面包。这样相互的关系就是从机器里取得食物的函数。”
“所以,我们把任何事物,或者我们自己分割到这样的尺度分析出函数,通过我们的波函数进行计算,就可以再复制出一个‘我’?”
“复制是不被允许的,”林宥恩再次声明道,但对于孩子的理解能力表示满意,”不过,只要条件充分,数据完整,我们可以模拟出某一时刻下这个波的集合的所呈现的状态。“
无论相隔多远,都仿佛你在眼前。
“这本身已经是相对成熟的技术了,现在也应用在了许多领域里,包括星舰上用到的超长距离通讯,以及医疗,所以必要情况下,对人体进行这样的扫描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
姑娘看了自己身旁的Omega一眼。
“爸爸……“
“好了,我知道了。“被她称作爸爸的男子摸了摸她的头。
“林老师,谢谢你,还专门麻烦您腾出周末的时间为我们讲解这些,“青年男性说完这句话立刻纠正了自己,”应该称呼您林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