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开校服衣领的一角,温枣埋头,被风吹得凌乱的烟味儿又聚拢来,裹了她满面。喉头干涩的发酸,舌根渗着苦。这就是吸烟的滋味儿。
裤口袋的纸盒仍是膈得人生疼,温枣把衣摆往下拉拉,试图遮住。
一头扎进卫生间,捧了两把水漱口。又在拐角处的通风口站了十来分钟,迎面和好几位同学打了照面。装作自然的模样应对,右手却不受控制的总往裤口袋里钻。好像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烟盒才不会自己蹦了出去。
眼看时间差不多,温枣从通风口离开,转身经过男卫生间的门口又被喊住。
“又见面了。”
虞川打横面伸手拦住温枣的去路。前额碎发上洗脸沾的水珠顺着眼睛滴落下来,一排白牙露在外头,嘴角朝一边勾起,“没生气吧?”
温枣向后退了一步,“没。”
虞川还是不让,“听说你们女孩子说一个字的时候,就是心情不好。所以,你要回答“没有”才算真的没生气。”
闻言,温枣挺直后背,厘清衣服上的褶皱,抬头正视着虞川,正正经经的回答,“没有。”
“好吧。”虞川放下拦着的手,“我是高三(3)班的。”说罢又朝走廊的右侧边缘指了指,“就在你们班对面。”
高三(3)班?温枣大脑飞速的转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真的?”
虞川快速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嘶……怎么,我看上去不像好学生?”
温枣最终还是决定忠于内心想法,摇了摇头。
上课铃声忽然急促的响起来。
温枣原地当机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语文晚自习!她作业还没抱到班上!于是撒腿就跑,也不顾及身后的虞川作何反应。
其实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捧腹大笑。
——
快要十点了,天色却被月亮衬得发亮。一出教室,热风就迎了满面。温枣拎着书包顺着楼梯边一溜儿直跑,在最后几节台阶处一跃而下,完美落地。
而后的脚步却慢了下来。直磨蹭了七八分钟才出了校门。上车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怎么又这么慢?”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带着不满。
温枣放了书包,“老师放的迟了几分钟。”与此同时鼻尖却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抽烟了?”
舒琳觑了女儿一眼。
温枣被看得心虚,转念一想烟盒和火机都在学校藏起来了,又松口气。
“估计是你爸朋友借我车留的味。”说着摇下了前座副驾驶的车窗,“散会。”
“怎么又借你的?”
舒琳忙着抢红绿灯,没来得及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道:“你爸开口,我能说不借?”说罢又轻笑一声,“他说话有分量,我在这个家庭又算得了什么?又不工作,车也是他花钱买的,我说出去找个工作,你又闹着要回家住。”
话题的内容放在母亲那里永远都会被引向这些方面,温枣也不愿再接话,只是蜷着身子转向车窗的方向,望着窗外。
母亲的絮絮叨叨却是刹不住的,“今天上午,我在家打扫卫生,你爸他......我真是想想就来气,他凭什么?我难道就......服侍你们两个。”
夜色浓重。温枣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就着母亲不绝的抱怨声迷迷糊糊眯着了。
即将上环城高速路上的一段,舒琳朝后瞥了一眼,才发现女儿已经睡熟了。摇上了车窗,也不再言语,专心开车。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舒琳摇醒女儿,又催她赶紧上楼回家洗漱睡觉。
温枣只是木然着。
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手脚冰冷,打着寒战。楼梯口的灯忽明忽暗的晃着,让她想起那梦里的情节。有人吻她,细密的吻如雨点落下。而后,她摸到自己的脸上冰凉。
不知是谁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