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合并不能得到什么触不可及的东西,而她刚好也一无所有,就无所谓失去了。
所有她珍视的东西全部都打碎在她眼前,就像那张喜庆红色封面的录取通知书,就被人饶有兴致的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录取通知书只是一个媒介,只要她带上身份证去学校的办事处说明情况,补办一个不成问题。
这些天给楚敏敏写的信捏在手里已经是很厚的一匝了,最上面一封是在网上查到被录取的消息时她向远隔重洋的姐妹分享这个喜讯。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也实在没想到周齐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发难,她第一封信写了一个错误的地址寄出去,等了一个月没有任何回响,她才写上正确的信息。
白白费了一番心思,还是把楚敏敏的信息给泄露了出去,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用互联网发邮件,发完即删,方便快捷。
对这些网络交流总有些隔膜的陈光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周齐坐在包间的椅子上,那个红头发的男孩还跟在他旁边。
门外人声鼎沸,镂空的木门隔断了一部分视线,又能看到里面的大概情况。
最初见到周齐时陈光合以为他只是一个冲动暴躁的二世祖,第二次见面他就像猫捉老鼠似的,把她逼上绝境。
“那个男的很识趣,被炒了之后就没跟你联络了。”他带着淡淡地嘲讽,笑容很邪性,“不枉我还找人去恶心了他几次。”
“一个ji女,就老老实实做你的事,我跟敏敏之间,需要你来指指点点?”杯子里的热水全都泼在了身上,心里仍是刺骨的凉,他都对张明远做了什么?失去了事业,恶心他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周齐的暴怒陈光合依然失神的想着张明远,纤细的眉蹙在一起,哀伤又无奈。
“还想上大学,你可别污了人家学校的牌子。”
比这更尖刻的讽刺陈光合也听过,但周齐不一样,他有人脉有权势,想付诸行动轻而易举。
她抬起头看着周齐,“你想怎么样?”
周齐摘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指环,青碧的颜色一看就价值不菲,仍在桌子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
“五百万,我要你接着做ji女,二十年。”
陈光合以前见过一些这样的事,现在竟然也轮到了她头上。如果不答应,那件东西就会被她“失手”打碎或是偷走,接下来搓扁揉圆还是要任凭周齐处置——那样或许更糟。
“好。”她的声音轻轻的,说不准是轻松还是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一年赚二十五万,周齐还真是看得上她,连张明远现在还没达到这个年薪呢。
“我安排车送你去西京,俱乐部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最好乖乖地。”
周齐撇了撇嘴角准备离开,惩罚陈光合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实则对于他和楚敏敏的进展毫无帮助。他挑剔的眼神从陈光合身上划过,除了身材还能看以外,其他地方简直不堪入目,人有几分胆量,但还是蠢得可以。
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也不知道楚敏敏为什么愿意跟她一起住。
陈光合被红发男孩带上车,呼啸着越过这个城市里她熟悉的那些建筑,渐渐的陌生取代了熟悉,陈光合来这里五年,除了市区那一块和郊区的寺庙就哪里也没去过。
谈不上有什么不舍的情绪,在靖光她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所有的过去都笼罩着明轩迷幻暧昧的光线。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给张明远拨一个电话,告诉他考上大学的事。
很久很久之前,他们还在一起讨论过要上哪所大学的问题,张明远偏爱着安南大学里的生物制药专业,她也曾想过要考安南的一所大学,永远永远一直陪着张明远。
可是后来他出国学了金融,做了靖光大学的交换生回国两年,她也即将考入靖光大学的成人自考本科,攀攀关系,能叫他一声学长。
想想就觉得好讽刺啊,周齐说的没错,既然已经脏了,就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张明远已经为她丢了工作,养着她也花费不菲,不能再纠缠他了。
她身上还穿着前襟shi透的服务生制服,盘起的长发散开一半,脸色灰败又疲惫。陈光合握着手机看了半晌,翻来覆去似乎能从张明远给她买的东西上看见张明远的影子。
红发男孩有些紧张看着她,想说点什么来威胁恐吓,却因为之前周齐的话太过漂亮而不知如何开口。
汽车转进一条在整修的街道,施工队放了假,除了散落的建筑工具再无其他,陈光合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将手机丢了出去。
冷风呼啸着灌进来,恍惚间陈光合以为已经到了冬天。
外面的风都透着自由的气息,她因为晕车而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哪里能有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