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合靠在医院的外墙上,消毒药水刺激着鼻腔,死亡和腐朽的气息不时从各个角落吹来,又被匆匆经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冲散。
冰凉的砖石被制冷的空调降温到人体难以承受的地步,陈光合觉得她的骨头缝都在嗖嗖的冒着寒气,心里也被凉风吹开了一个口子,灌进去的痛苦让她难以思考。
但她还是强撑着回想很久之前的那件事,那一年她才十九岁,被欺负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哭,住在一起的阿姨人特别好,会给她做饭帮忙洗衣服。当她被人拿着刀威胁的时候,陈光合毫不犹豫就报了警。
那天晚上脏乱的巷子昏黄的光线,瘦弱无助的女人,刀具上莹莹的鲜血,还有闷热夏季若有若无的轻风,她的汗珠混进了眼睛里,报警的声音含含糊糊,只有最后警笛划破长夜的鸣叫是那么清晰,清晰到......
她一时分不清是她记忆里的声音还是现实中的警笛。
林仟仞一边接电话一边推门出来,目光瞟到一直等在门外的陈光合,愤怒和痛苦一下子冲破了温和的面具。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眼神带上门,理智霎时回笼,接着与电话那端交流。
“好,我马上到,多谢多谢,你们幸苦了。”
林仟仞一边通话一边走上了电梯,陈光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虽然没有看她,也默认了她的行动。
“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林仟仞盯着跳动的数字沉默了很久,电梯门开,他一步迈出密闭的空间,眼睛直视前方步伐沉稳有力,像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我不认识那个人,只是因为他拿着刀要捅人,我就报了警,后来为什么被关那么多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别的案底。”
她的话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近无声。
“他本来纠集了人,想报复的是你。”林仟仞平淡的说出事实,“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他们从十天前就盯上你了,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怀疑如此明显,陈光合不知道怎么否认,林仟仞已经不相信她了,再怎么说他也不想相信。
“我没有发现,真的没有。”
“是,你对这些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这样的性格能少很多烦恼,也会带来祸端。”
林仟仞的步子不自觉迈得更大,陈光合只能小跑地跟着他,林仟仞之前从没有评判她的生活态度,一直很擅于挖掘闪光点的他如今也开始旁敲侧击的指责了。
他做得当然是对的,因为她的冲动疏忽和愚蠢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别说是指责几句,就算他想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也完全可以。如果林仟仞真的这么做,说不定她的负罪感还能减轻一些。
然而林仟仞并不会做出这样迁怒的事,他只是忽略了陈光合,迎向等在医院外面的警官。
他们交流了一会这起谋划简单告破迅速却后果严重的绑架案,陈光合听到凶手还在逃窜,对方在西京各种Yin暗的地方混迹已久,虽然已经发了全网通缉一定没办法通过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离开西京,也有自驾车从山路逃走的可能。警方最大的怀疑还是他躲在西京的某个地方等待风头过去。
这件没有人员伤亡的案子无法过多的占用警力,林仟仞送走警官,在派出所结案,在他心里,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的目光幽幽的盯着远处的重山,这家收费天价的医院除了优越的医疗体系和完整的保密系统外,最大的卖点就是可以帮助病人舒缓心情的美丽环境,但是林仟仞现在看什么都憋着一股火,青葱翠绿的山峦也变成了橘黄的火焰,不烧毁罪魁祸首,就要把所接触的一切化为灰烬。
陈光合还站在他旁边,看过去的时候能明显发现她的不安忐忑,她在害怕这无休止的沉默,哪怕是斥责和打骂她都可以接受,但林仟仞偏偏就像这么折磨她。
跟芊羽所受的比起来,这些算什么?
“芊羽说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不准再来了。”他斜睥着陈光合,语气就像在公司安排项目那样平淡。
“我......”
“难道你还想来不成?”林仟仞刻薄嘲弄的眼神告诉她,陈光合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灾星,她的过去藏满了雷,不知道哪一天哪一颗雷会爆炸。如果是把她炸得血rou模糊还好,就怕误伤无辜的人。
她惊恐地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林仟仞的眼睛。
难道善良之人常常遭遇不幸是因为他们比常人高贵的美好道德吗?
陈光合经常整夜整夜的思索这个问题,她有时能找到脱离事实的逻辑解释给自己一点虚无缥缈的Jing神安慰,更多的时候睁眼到天亮,周而复始一个无望冷酷的白天。
林仟仞有时候会给她打电话,他一句话都不说,陈光合把音量开到最大也和只能听见那边哗哗纸张翻页的声音,伴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一直折磨着她。
她知道林仟仞想做什么,也很乐意配合,但她看到来电显示林仟仞的名字时,依然形成了本能的惧怕。
只要一看到这个名字,就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