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约是不太常跟人打交道,赵山河说起话来有点严肃,即使是微微弓着腰,那气势也像是一棵被人为弯下来的竹子,好像随时能弹回去,挺立如松一般。
楚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猜测这应该是个军人。
她的思绪一时间又飞回到少年时代,那时候成天在军营里打滚,见到过的父亲手下的兵将,也都是这个样子。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赵山河很容易感觉到了她的打量。
虽然那目光没什么恶意,他依然皱了皱眉,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
女人穿着不太合身的棉袄,头上挽着一个不lun不类的发髻,用一根木棍穿了起来,有几绺发丝垂在耳边,让她多了几分温婉。令人感觉违和的还不止那个发髻,更多的是女人身上的气度。
明明浑身上下的衣服和鞋子都不太合适,女人却仿佛浑然不觉,整个人透出一种十分隐秘的安稳和淡然,有一种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
赵山河紧紧蹙着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妇女,这种淡定的气质,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簪子... ...”
陈之蕴突然出声,打断了楚筠和赵山河的思绪。
“这簪子怎么了?”赵山河当先回神,紧张地看着陈之蕴。
旁边的楚筠也下意识看向陈之蕴,此时他已经打开了那个布包,露出了里面已经明显黯淡了许多了一根簪子。
目光落在簪子上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郑岚芹已经把眼镜盒拿了过来,陈之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布包,把瘸了一条腿的老花眼镜戴上,又仔细盯着簪子看了片刻,正要说话,旁边的楚筠缓缓走过来,喃喃道:“这簪子... ...”
看她一只手已经伸出来,目标正是陈之蕴手里的簪子,赵山河下意识将胳膊挡在了楚筠面前,厉声道:“这是国家的文物,无关人等不可轻动!”
楚筠顿时回神,眸子里带着追忆的神色迅速淡去,抿了抿唇,退后了几步。
陈之蕴倒是饶有兴致地冲楚筠招了招手,柔声道:“丫头,过来,别害怕。”
赵山河浑身紧绷,陈之蕴已经摇了摇头,随口道:“这丫头的祖父,当年名气比我还大,考古学界鼎鼎有名的楚阳先生,你没听过?”
赵山河一愣,迟疑着摇了摇头。
他年少时没钱读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十五六岁就去当兵,还是在军队里学了知识,要不是这一次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处理那些文物,他也不会辗转寻到李家沟来,对于考古学界的事情,自然更是一无所知了。
陈之蕴叹息了一声,又冲着楚筠招了招手:“丫头,这簪子,你认识?”
实际年龄四十八岁的楚筠,实在有点消受不起丫头两个字,她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伸出手指缓缓摩挲了一下布包里那个,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中褪了色的簪子,神色间还有点怅惘。
她哪里是真的懂那些古董,无非是这个簪子,曾经在她的发间停留过罢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涌上心头,楚筠记得,那是她与临川侯世子成婚那一日,皇后娘娘赏下来的,簪子整个由纯金打造,流光溢彩,头上是鹊踏枝的花纹,栩栩如生,整个簪子Jing致而华美,除了内造的工匠,外间人根本没有那样的手艺。
那个簪子,在婚后的十余年里,楚筠曾经戴过它不知多少次,上面的每一处花纹,每一条痕迹,她都铭记于心。
现在,那个簪子就躺在陈之蕴的手心里,虽然外表已经显得黯淡,整个簪子却保存的十分完好,尤其是头上的鹊踏枝花纹,依然显露着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技艺,登峰造极。
她不知道这个簪子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重见天日,还恰好被自己看到。
是冥冥中的天意吗?因为自己到了后世,所以与这个簪子重新相逢,还是因为这个簪子的缘故,自己才会到了此处?
谁也不知道。
楚筠只是下意识颤抖着手,轻轻把冰凉的簪子来回摸了几遍,喃喃道:“晋朝天佑三年... ...”
“你说什么?”赵山河蹙着眉头,感觉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陈之蕴却两眼放光,紧盯着楚筠,好像看到了什么绝世奇才:“丫头,你以前见过此物?”
否则,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定这簪子是晋朝的古董,甚至连年号都报出来了?
就算是他,rou眼也只能看出这簪子不是假的,但要识别其年代,至少也需要几天工夫,哪里就能这么轻易?
楚筠手指一颤,迅速回过神,眼眸里的追忆之色瞬间淡去。
“没见过,就是小时候听祖父研究晋朝文明的时候,提到过这些东西,莫名其妙记下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陈之蕴呵呵一笑,也不去追究这话里的敷衍之意,倒是赵山河那一双剑眉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陈先生,这真是晋朝的古董吗?”他明显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