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在陈家蹭了一顿饭,郑岚芹做主厨,楚筠身子不方便,就在旁边打下手。
她从生下来就从未下过厨,不过原身还是会做饭的,因此她熟悉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外面堂屋里陈之蕴和赵山河在聊他在部队的事情,赵山河几年前曾经在祖国的北疆当兵,作为连长参加了69年的珍宝岛战役。就是在那一次战争中,他为了掩护手下的士兵,被炮弹炸了一下,碎片划伤了眼角,视力受损才退役转业,回到衡县做了工商局的副局长。
陈之蕴虽然老了,雄心却还未灭,时不时问几句老毛子的装备情况,又感叹赵山河等人年轻却有朝气,很有几根硬骨头等等。
两人偶尔声音大点传到厨房这边,郑岚芹就憋不住笑,又追忆般喃喃道:“当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想要去部队参军来着,谁知道他年纪轻轻眼睛就近视了,还有点散光,部队根本不肯要他,那之后他才去学了考古,说什么也要报效国家... ...”
说到后面她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楚筠却认真道:“像赵同志那样保卫国家,当然值得敬佩,但陈先生和郑先生志存高远,心怀宽广,在另一个领域为国家发光发热,一样是在为国奉献,日后国家定然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她神色间十分笃定的样子,倒是让郑岚芹那点心酸瞬间就不翼而飞了,含笑道:“但愿如你所言才好。”
楚筠却在心里道,为了国家不惜自身的人,便是当时受了冤屈,迟早也会沉冤得雪,这一点,从她来了以后,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了解到历史的进程,便越来越明确的一点。
高宗赵构指使秦桧害死岳飞又如何,千年以后,是谁成了民族英雄流芳百世,受万民敬仰,又是谁的名字遗臭万年,遭百姓唾骂?
时光悠悠,而她曾经在临川侯府的时光,甚至于连临川侯府一起,都是那么平庸,不曾在历史的进程中留下任何印记,实在不值一提。
楚筠头一天准备的拜师礼,那只兔子已经被吃了,野鸡却还留着,这一天就干脆做了一锅红薯炖鸡,甜滋滋香喷喷,赵山河还带了一小瓶酒,跟陈之蕴你来我往喝了几杯。
自从到了李家沟以后,这么多年过去,陈之蕴就再没尝过酒味,这会儿一闻到清冽的香气,就忍不住裂开嘴笑了。
牛棚里欢声笑语,宾主尽欢,而另一边的李家,却愁云惨淡,满室寂然。
原本毫不留情想把楚筠母子踢出李家,最后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母子三个神清气爽带着钱粮离开了,倒是李家人灰头土脸,元气大伤。旧时光整理
李老抠蹲在门口抽旱烟,满脸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更深了,李大山和李三川不敢说话,眼看着天色晚了,李小满正好回来,见此情景就忍不住去扶父亲,低声劝道:“爸妈,天要黑了,外面冷,先回屋去吧。”
李老抠长长叹息了一声,刚站起身,旁边的周桂花却突然爆发了,猛地推了李小满一把,咬牙切齿道:“回屋回屋,回什么屋?家里的东西都被你那个好二嫂拿走了,现在你满意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那么向着那个贱女人,刚才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她一边说一边嚎哭,随手抓起靠在墙边的大扫把,举起来冲着李小满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
李小满顿时蒙住了,被打了几下才回过神,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弱弱辩解道:“妈你别生气,二嫂只是拿了她自己那一份,那原本就是他们的,拿了就拿了,等明年开了春,我保证努力干活挣工分,给你和我爸挣多点粮食回来... ...”
“你放屁!”周桂花越听越是生气,追上去继续打,连头发都散了,看上去跟个疯婆子没两样,嘴巴里还不停数落,“几个儿子里面,我最疼你,谁知就你总是伤我的心!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当年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摔死!你这个混账儿子,既然跟我离了心,我也不指望你以后养我了,既然你那么能耐,干脆跟着那个贱女人走了算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混账,你现在就滚,滚远点!”
李小满又是伤心又是委屈,脚步顿时慢了下来,被周桂花抓住,脸上很快就被扫把打出了几道红印子。
周桂花丝毫没有留手,那几下又狠又疼,旁边的李老抠和其他兄嫂妹妹就只是漠然看着,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刻,李小满心底那点温情迅速凝结成冰,他整颗心都凉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牛棚里,煤油灯照着一室温馨,火盆里的火光闪烁,夜色慢慢深了,桌子上也只剩下陈之蕴和赵山河还在慢悠悠的吃着喝着。
楚筠开了门出去,准备检查一遍院子门锁好没有,走得近了,却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在来回转悠。
她霎时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将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就愣住了。
楚筠再没想到,门外会是李小满。
李小满看样子已经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缩着脑袋抱着胳膊,一双手冻得好像胡萝卜一样,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白